没过两天,南城一带迎来了年前的第一场大雪。
晚上临睡前,隔着玻璃窗户能看到外面零零簌簌飘落的雪花,像绒毛一样大,映衬着小区里的路灯,飘飘扬扬的显得十分恣意。
陆瑶看了一会儿书,倚在床头正打算休息时,突然看到这画面,忍不住惊呼一声,便掀开被子下床。
拉开房间阳台的玻璃门,一股冷气骤然扑进来,她仰头,嘴里呵出一股热气。
肩膀突然感觉到一阵暖意,回头睡衣外套已经披在了身上,陆瑶浅浅与身后的男人对视着,头倚进他的胸膛,声音嗡嗡糯糯的,“今年南城的雪是下得很早吗?”
还是不知不觉,最近的时间过得飞快?
男人揽着她的肩膀,在她头顶深深一吻,给出了答案,“不算早,还有一周就过年了。”
“还有一周啊。”她一阵恍惚,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心里突然想起父亲来,“明天,我想去一个地方。”
第二天一早,陆瑶驱车前往临城。
父亲临终前的叮嘱其实一直刻印在她的脑海里,但她一方面是真的忙,另一方面内心好像也在刻意逃避什么,就一直捱到一月过了,也没去那座墓园。
经过一夜的沉淀,南城各处被厚重的积雪覆盖,除了刻意清扫过的马路,四周一片的视线都是白茫茫的。
这场面一直延续到临城,沿途的积雪越来越厚,北风一吹,树桠上堆积的雪就会纷纷扬扬落下来,像是又有一场新雪。
上次来这里,已经一年有余,陆瑶凭借着记忆,沿途又问了几位本地的司机,才找到了墓园准确的位置。
她将车停在墓园外面,下车前从后座抱出一捧花来。
沿着林荫小道往沐珊墓碑方向去的时候,不断有簌簌的风呼啸而来,她裹着厚重的围巾和口罩,还是冷得浑身打起了冷颤。
靠近郊区的山脉,这里比市区更加冷清寂寥,陆瑶一路往前走的时候,内心忽而升腾起许多前所未有的悲凉,这种沉重的情绪一下子压在她的心头,双眼竟慢慢腾起了雾气。
在沐珊的墓碑前站定,陆瑶蹲下身子,皮手套一点一点拂掉上面的积雪,照片上那个面容清丽的女人再次浮现在眼前。
这时候细细看过去,才觉得她的眉眼之间,竟和沐名有着极相似的地方。
漂亮的丹凤眼,天生微微上翘的嘴角,给人充满亲切感的错觉。
陆瑶顿在那里,伸手将口罩拉到下巴底下,轻轻抽了抽鼻子,“沐珊阿姨,是我……”
她话刚出口,突然就哽住了喉咙,抬头许久才将眼底氤氲的湿气隐忍下去,“一年之前受我父亲所托,前来看望您,今年也是……只不过,他现在跟您一样,只能长埋于墓园了。他临终前,还念叨过您的名字……”
萧萧瑟瑟的冷风中,陆瑶那些絮叨的话悉数被吹散,连她自己都听得不那么真切。她没有待太久,只是简单表达了父亲的心意,便重新拉上口罩。
站起身来之后双手插进口袋里,一副充分武装的姿态冲墓碑上的女人鞠上一躬,“以后我还会来看您,遵循我父亲的遗志。”
言毕,她的脚步向后一撤,转身沿着原路往回走,期间不由得长长呼出一口气来,像是一桩厚重的心事落了地。
墓园四周,以至那一条通往大门的林荫道两边,种的都是松柏。即便深冬,各处也是郁郁葱葱的一片,算是这压抑空间里难得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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