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着口水的一坨海荇草糊糊吐在自己的手掌心里,然后“啪”一下将其糊在了青年肩头的伤口上,顺手用手掌轻轻抹均匀了。
“海荇草不能解伽罗鱼胆汁的毒,但我的口水可以呀!”
海神乃四海万水之神,掌管天下水泽,一切水中之物皆受其号令。
海神之女承父之血脉,灵通汪洋水泽,即使她再是法力不济,但与生俱来的能力,一切来自海中的毒物都难不倒她,以水为介,她的血液、眼泪包括口水等,皆能解那伽罗鱼之毒。
鲛人的血液和眼泪太过珍贵,这雄性再美这会儿终究还是个陌生人,八字一撇都没有,蓝浅浅又一向胆怂怕疼,自不会无私到拿自己的血和鲛泪随便去救一个陌生人,所以剩下的便是口水了……
虽然口水解毒的效果可能会稍次些,但口水她有的是,随便都能吐出来还不会疼,效果不佳多涂几次便是。
于是她想了个绝妙的法子——“把海荇草放嘴里嚼烂了吐出来,再敷到伤口上,这不,解毒、镇痛、消炎、防溃烂一步到位,我聪明不?”
骄傲!
蓝浅浅得意洋洋,为自己能想到这般两全其美的法子心中狠狠地表扬了自己。
口水解毒……
嚼烂了吐出来敷在伤口上……
赵元衡身体绷直发僵,突然感觉肩头的伤口如有千万蚁虫在噬咬,浑身汗毛轰然炸起直立,呼吸都开始有些困难。
他僵硬地试着抬了抬尚能活动的右臂,下意识就想将糊在左肩那一坨湿答答触感的东西从自己身上抹掉,可他一想到这玩意儿是旁边这女人放嘴里嚼烂了再吐出来的,在右手碰到左肩之前硬生生挺住了,无论如何都没勇气下手去触碰……
赵元衡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在突突直跳,头疼欲裂,挣扎着想起身,想找个棍啊棒啊的把肩上那坨玩意儿扒拉下来再说!
他倒是听说过民间有拿口水涂至蚊虫叮咬处止痒一说,但他这是中毒不是虫咬,这女人是把她自己当成了神仙还是把他当成了神仙?
“啊呀……你这是做甚,快躺好快躺好……”
赵元衡只堪堪直起了背,就被蓝浅浅摁住肩膀“咚”一下重重按回了草堆。
一阵天旋地转,赵元衡被震得头脑嗡嗡作响,颅内如有利器翻搅,眩晕呕吐感再次席卷而来……
“你瞧瞧你!伤得很重你可晓得?暂时不可挪动半寸,好好的你瞎激动做甚,给我老实躺好了!”
蓝浅浅用一种“这孩子忒不懂事了”的口吻强烈谴责青年的不理智行为,一只手强擒住赵元衡无伤的右肩,将其死死摁在干草堆里。
赵元衡根本就没听进去蓝浅浅在说些什么,他满脑子都是——
口水……口水!口水!口水!口水……嚼烂了再吐出来!嚼烂了再吐出来!嚼烂了再吐出来……
赵元衡虽然被摁在干草堆里动弹不得……不!他必须得做些什么,不然会窒息的!
“姑娘……在下的里衣可还在?”
“里衣?在呀,在洞口凉着呢,你可是冷了?”
蓝浅浅谨记母上大人的教诲不可擅动他人之物,所以她在将赵元衡上半身剥个精光后倒真留了意没有将衣裳随手扔了,而是串了根木棍在外头晾晒着。
赵元衡嗓音暗哑:“烦请姑娘将在下衣物拿进来,里衣的内袋里有油皮纸密封的火折子,再劳烦姑娘拾些干柴,将火折引燃……这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待柴火点燃照明了,更方便些……”
方便他解决口水的事。
而蓝浅浅想的却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她疑惑地伸长脖子朝山洞口张望去,再转头觑觑躺在干草堆里满脸淤青、呲牙咧嘴的男人……
现在正直正午时分,又是盛夏时节,外面的毒日头是一天中最劲之时,日光正盛,即使他们现在身在山洞内,也有不少光线探进来,虽不至于如外头那般亮堂,但洞穴里的事物却能看得清楚,行动尚能自如,怎么着也不可能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呀!
蓝浅浅仔细打量着青年,心中思量着悄悄伸出一只手在赵元衡眼前晃了晃。
却见青年一双幽深的眸子空洞无神,即使蓝浅浅的手指在他眼前晃动,也是眼皮都不曾闪一下。
这是……看不见了?!
蓝浅浅搔搔头,不应该呀……莫不是她那时在阿龟叔授课时又瞌睡听茬了?
可她八百年来也从未听说过伽罗鱼之毒能致人失明的,这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