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他们突然赶回,我也未能预料,与你们何干?”沈魏弯身去扶。两人仍然直挺挺地跪着。
“唉,你们不用担心,沈夜猜不出是我。”沈魏沉声道。
“大人,按规矩,我们甘愿受罚。”
“这次营救纯属在下私人所托。”沈魏温言劝着,但不知为何那两个人执拗得一直跪着。看着这两人如此执拗,沈魏也明白二人是因为自己现了身而担忧自己行踪安危,但在赵云澜面前,沈魏并不想流露太多。
沈魏慢慢转身,双手合在背后,背对着两人冷冷道:“看来在下现在说不动你们了,也罢,你们爱跪多久跪多久。”赵云澜在一旁看着这两人和沈魏,明明在说自己的事,却一点插不上嘴。
“鹦鹉”和“阿狗”两人对视一眼,有些无措。沈魏则不再理睬二人,直接请楚恕之、大庆、赵云澜进屋。楚恕之因为与二人有了生死情谊,看不得二人跪着,一把拽起了二人,搭着肩一同往前走。大庆扶着赵云澜,贴着赵云澜耳朵轻声道:“这是沈夫子?”
赵云澜看着沈魏的后背默不作声。
入到屋内,沈魏取雪水煮沸煎茶,给大庆和楚恕之先端了过去,还冲着大庆温和一笑,大庆这才觉得,这人真的是那个沈夫子。楚恕之则因为亲历救人,对沈魏的筹谋布局以及武功佩服至极,故而十分恭敬。
沈魏给来客布完茶,看到两个下属仍站在门边,心里叹了口气淡淡道:“把门关好,别漏风。喝茶自个取”。“阿狗”赶忙跑去沏茶,不过先笑眯眯地给赵云澜端了一杯。然后又磨磨蹭蹭走到沈魏身旁,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袋,然后掏出那颗夜明珠,双手递上轻声道:“大人。”
大庆瞪大眼睛看着夜明珠,又看向赵云澜和楚恕之,见两人神态自若,更是吃惊不已。
沈魏并未接过,言道:“此物于在下也无甚用处,你们自己留着。”
“阿狗”既不敢再违背沈魏的意思,也不敢就这么收回去,双手僵在那。赵云澜笑道:“你家大人有得是棺材本,娶十个美人的聘礼也是够的,安心拿着呗。”
“阿狗”瞥见自家大人两颊瞬时有抹绯红,十分佩服地看向赵云澜。
那日沈魏和赵云澜逃脱,沈夜急忙追赶。阿狗、鹦鹉、楚恕之三人则轻松地制服了余下的几个禁军,点了穴道,但并未伤人性命。临走还掩盖了打斗的痕迹,从容而退。
来到街巷,趁着人流鼎沸,楚恕之给大庆报了信,就跟着“阿狗”他们前往城外一处不起眼的庄子里隐藏。中间郭长城来找过楚恕之,传递了下信息。直到三天前“阿狗”收到沈魏的飞鸽传书,楚恕之才通知了大庆一同上山接人。
这下看到赵云澜已无大碍,楚恕之和大庆心里说不出的高兴。“阿狗”被他们三人的情绪感染,几次想讲述那日营救的准备与细节,但都被“鹦鹉”拦下。
沈魏则去小屋不声不响地准备吃食。“鹦鹉”拉着“阿狗”去一侧小屋给沈魏帮手。“鹦鹉”一贯不言,沈魏也少言,“阿狗”只能安安静静地打着下手,与隔壁热热闹闹得谈笑,截然不同。
沈魏知道他们要到访,提前腌了一个麂子后腿,正架火熏烤。然后又取出下山买的麦粉和成面团在一旁醒发。把从山林里摘来的冒芽尖的香椿剁碎,让“阿狗”抬了块扁圆的大石头架到火上,烧热石头后,在上面摊着椿芽烙饼。又取出米酒,进大屋热酒,并招呼着大家一起吃饭。
屋内太小,一群人聚在屋前,围着篝火。
夕阳如血,林木吐新。群鸟归巢,对酒当歌。
“骊山晚照(注1),果然名不虚传。夫子,你可真会找地方。”大庆看着景色,闻着麂子香气,十分惬意。
沈魏微微一笑,给所有人一一斟酒,切肉卷饼,照顾得殷勤妥帖。
吃喝到了一半,赵云澜给沈魏边斟酒嬉皮笑脸道:“这些日来辛苦夫子照顾了,我先干为敬。”
沈魏一直未饮酒,也都未劝酒,这时看赵云澜一提,大庆和楚恕之也在一旁帮腔。沈魏端起酒杯平静地说:“此事因在下而起,一杯薄酒并不能弥补在下的罪过。”语毕就一饮而尽,然后又自斟一杯:“今日一别,此生当不再见,三位保重。”沈魏正要一饮而尽,手腕被赵云澜一把握住。赵云澜厉声问道:“沈魏,你什么意思?”
沈魏暗用内劲,拖着赵云澜的手,一点点地将酒杯凑向唇边,赵云澜气得手上青筋暴起,但未能阻止沈魏的动作。酒杯终于来到唇边,沈魏一饮而尽,至始至终也没有再看赵云澜。
沈魏稳稳地放下酒杯,看着大庆道:“你家公子伤口尚未恢复,之后还是少饮酒为好。”大庆愣愣得看着沈魏,微张开嘴,却未出声。然后沈魏甩开赵云澜的手,站起身来道:“各位天黑后下山,一路小心。”转身走向木屋。
赵云澜猛然站起,一个箭步抓住沈魏胳膊问:“你又打算一声不吭的消失?你不觉得欠我个解释吗?”
沈魏一声不吭,继续向前走。
赵云澜加大手上劲力怒喝:“沈—魏—!”
“赵公子,松下手。”沈魏用劲把手一抽,继续往里走。
赵云澜只觉得心里一股邪火从心口喷薄而出,直上脑门,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往后栽去。
注1:骊山晚照,关中八景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