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府距离山东远在千里之外,加之押解犯人只能走陆路,不能借“京杭大运河”的便利,所以钟南此次远行要一个月左右。出发前两个捕快得了不少银子,周冰儿又单独给了足够的盘缠,钟南原以为路途不会太过辛苦,哪知道因为行走路线偏僻,全部避开了大的城镇,只有偶尔遇到了市集才能好吃好喝,好好睡觉,所以这一路上他是吃尽了苦头,受了不少罪。
出南直隶后,押解队伍转入河南,哪知遇到了一场暴雨,三人找不到就近的村落,只能在野外支了顶简易帐篷。这场雨足足下了两天,三人就在帐篷里窝了两天,好在没怎么淋雨,否则落下个感冒发烧之类的毛病,那就麻烦大了。之后的路途顺利了些,没有遇上大的天灾**,虽然碰到了好几波蟊贼,可是对方见他们是押送犯人的队伍,便没有多加理会。如此这般风餐露宿地走走停停,还没到山东,钟南就已经瘦了一圈。
又过了几天,三人已经来到了山东边境地带,这一带多是沼泽之地,加上天灾和战乱的原因,导致附近荒无人烟。眼看天就要黑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三人今晚估计又要露宿野外了。
领头的捕快叫韦文明,三十来岁,个子瘦高,很少说话,却是个精明的人物;另一个捕快叫牛大壮,人如其名,个子高大魁梧,只是头脑就简单了许多。两人找了个地势略高的干敞所在,随后卸下背上的包裹,里面装有三人的被褥和干粮等物资。原本途中犯人是要上枷锁和脚链、手铐之类的刑具的,因为有了打点,钟南一路上才不用枷锁在身,只是简单地用了手铐。此时钟南的手铐也已被解开,他和两个捕快一起动手,在地上垫了些干树枝和干树叶,然后铺上一大块毡布,当做晚上休息的床,入睡时只需要躺在上面,再把被子一盖,勉强能对付一晚。
之后牛大壮生好了火,将冷硬的干粮和肉干烤了烤,三人就开始晚餐。干粮是前两天在一个市集上买的大饼,肉干是从苏州出发前秋香准备的。一路上,钟南的饮食还不算太差,两位捕快吃什么他就吃什么,每隔几日还能在市集上打打牙祭,比起大多被充军的犯人,他待遇好多了。只是吃着烤好的肉干,钟南又想起了秋香,不知道这个个性倔强的女子现在在哪儿,过得怎么样?
吃饱喝足后,三人随意地聊了一会儿天便招呼着睡觉。二十多天的朝夕相处,已经模糊了犯人与官差的界限,三人相处融洽,钟南没有想着逃跑,给捕快们找事情,捕快们也在合适的时候,尽量给钟南方便。睡到半夜,钟南被体内大量的液体憋醒,每次吃肉干都要喝不少水,难免起夜小解。钟南起身后叫醒了牛大壮,大壮嫌麻烦,让他自己单独去解决,钟南心想,你们还真放心,不怕我跑了吗?
钟南带着睡意,径直来到不远的一处沼泽边缘,解开腰带,半褪裤子,释放着澎湃的体液,迷糊中他发现沼泽中有个暗红色的亮点正向自己这边移动。亮点初看只有蚕豆大小,随着距离的拉近越来越大,还没等他睁大眼睛仔细看清楚,就只见一道红光朝自己射来,随后感觉到小腿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钟南低头一看,是个发着暗红色光芒的动物,像蟾蜍,个头比普通的蟾蜍大一倍都不止,这家伙咬了人之后并不松口,只是身上的光芒快速暗淡了下去,等到光芒完全消失后,它就像身体僵硬了一般,直挺挺地掉落到了地上。
直到此时,钟南才觉得被咬的地方有麻麻的感觉,但是并不觉得痛,很快,这种感觉快速变成了疼痛,像是被超强电流电击到,之后疼痛感逐渐加强,并由小腿蔓延至全身。初始钟南还能坚持,到后来实在是忍受不住,大叫了一声“啊……”,随后就不省人事了。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的傍晚时分,钟南睁开双眼,看见韦文明和牛大壮正一左一右地围着他,脸上全是担忧的神色,他不好意思地张嘴问道:“我怎么啦?”
憨直的大壮见人终于醒来,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轻拍了钟南的肩膀,“哎哟我的妈耶,你可算是醒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我和韦爷怎么交差呀!”
钟南看向韦文明,“韦爷,这是个什么情况?我只记得昨晚去撒尿,然后好像被一只癞蛤蟆给咬了,接着就晕了过去。”
韦文明便把之后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听到大叫声,韦文明和牛大壮都被惊醒了,在沼泽边找到了钟南,发现他已经昏迷不醒,脸部通红,身体也是烫得要命。两人把他抬到了露宿点,又是灌水喝,又是用湿棉布烤热后敷额头,忙活到天亮他的体温才恢复正常,只是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不到一个小时后,钟南又全身发冷打抖,给他盖了三床被子身上还是很冷,脸上还结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两人找不到办法,只能围着人又升了几堆火,过了好几个小时,他的体温才再次恢复正常,可人还是一直昏迷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
两个捕快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加上文化程度有限,不知道钟南得了什么怪病,只能守在旁边。两人商议后决定再等一晚,要是今晚过后,钟南还是不见醒来,牛大壮就去最近的衙门寻求支援,毕竟要是钟南在押解途中挂掉了,韦文明和牛大壮是免不了受罚的。好在没等到晚上,钟南就醒了过来,两人也不用再担惊受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