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万历皇帝宣诏:命李如松总理蓟、辽、保定、山东军务,并充任防海御倭总兵官,其弟李如柏、李如梅为副总兵官,一同开赴朝鲜。为了这场大仗,明朝从全国范围调集了四万多精锐,其主要构成如下:辽东铁骑一万,宣府、大同各有精骑八千,蓟州、保定则是各有精锐步兵五千,江浙步兵三千,另外从山东抽调了五千精兵。辽东、宣府和大同的轻骑兵主要是用来突击,备有轻甲、马刀和长矛,同时也备有火统;蓟州、保定的步兵则来自明军的神机营,以火统、鸟枪和火炮为主要武器;江浙兵拥有丰富的抗倭经验,熟悉戚继光传下的鸳鸯阵。同时,四川副总兵刘铤率川军五千,做为后续部队向朝鲜进发。
由于山东东三府抗倭经验较为丰富,所以此次山东抽调的五千人中,登、莱二州各一千五,青州两千,都是选取的个中精锐。青州方面,施长廷亲自带队,拿出了他手里近三分之一的兵力,与其他山东军兵一起整编待发,作为亲兵营的钟南三人自然是没有落下。
其实不仅仅是这些动作,万历皇帝打算的是一鼓作气打垮倭军,所以自祖承训败逃回明后,已多次派遣游击沈惟敬远赴平壤与倭军谈判,其目的在于拖延时日以待大军集结。经略使宋应昌在领命之后更是抓紧时间准备粮草、军火、辎重等战争需要的物资,户部在皇帝的要求下优先拨付大量银子,工部、兵部等部门也都在做着战前准备工作,多管齐下,明朝这部庞大的国家机器正快速运转,一切都是为了之后的朝鲜之战。
十月底,李如松麾下的兵力全部集结到位,由于后勤等各方面原因,援朝大军暂时原地休整。
山东军士到辽东已有一个月有余,面对即将到来的战争,钟南很纠结——既想早点开战,这样可以早些结束;又期望延迟越久越好,毕竟这是实战,不是演练,一不小心很可能就在战场上挂掉了。虽然钟南知道战争最后是明朝获胜,可是军事上的胜利不代表死伤少,万一自己运气不好,死了或是残了,那也太过于悲催。在这种忐忑不安的日子当中,时间来到了腊月初,大将军李如松终于下达了出发渡江的命令。
出发之日是个多云的天气,阳光偶尔会洒落到水面上,反射回阵阵波光。站在运兵船上,望着滚滚的鸭绿江水,钟南叹了口气,“看来这个春节要在战场上过了!”
身旁的陈、崔二人哈哈一笑,他们都不是第一次上战场,自然没有钟南那么多感慨。如今三人的关系更进一步,他们在入亲兵营后不久结成了异姓兄弟,三人按年龄排了座次,陈克朋是大哥,钟南是二哥,崔大正是三弟。
在辽东的这段时间里,钟南的骑术有了长足的进步,射术更是突飞猛进,与辽东精骑的内部较量中也能不落下风,参将大人直夸他有天赋。钟南觉得奇怪,如今自己身体的协调性、柔韧性等比原来强上不知多少倍,力量也大到可以和辽东勇士一较高低,对这些变化,他找不到原因,只能归功于之前从未间断的高强度训练了。
渡江之后,明朝大军进入朝鲜,与朝鲜仅剩的官军碰了个头,之后两股军队合二为一,全部由李如松统领。正月初,大军开进平壤。平壤城东有大同、长庆二门,南有芦门、含毯二门,西有普通、七星二门,北有密台门,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同时北门城外兼有牡丹峰高耸,驻守倭军三千余人,与平壤互成犄角之势。
是日傍晚,李如松在中军帐营商讨军事,施长廷也有出席。李如松将主力大军分为三部分,以副将杨元为中军,统兵一万零六百三十九名;以副将李如柏为左军,统兵一万零六百三十二名;以副将张世爵为右军,统兵一万零六百二十六名,不过山东将士不在主力之列。至于具体的进攻部署,李如松反复查看地形图后,又和一众将领多次商量,最后才做出如下安排:大将军李如松居中督阵;中军杨元、右军张世爵领兵进攻城西七星门;左军李如柏、参将李芳春领兵进攻城西普通门;城北由蓟州参将吴惟忠率领步兵当先,辽东副总兵查大受率领骑兵居后,攻击要塞牡丹峰;城南由施长廷率山东将士负责;城东是留给倭军的退逃路线。
军情会议结束后,施长廷回到自己营中,召集了登、莱二州的游击将军和自己的部下,把任务布置了下去——他多少有些失落,因为明军说是主攻南、西、北三面,但是从兵力分配来看,城西才是重点,城北牡丹峰也较重要,所以安排的都是主力部队。只有城南并未派遣优势兵力,如此看来,大将军李如松对施长廷并没抱多大希望,所以才如此安排。好在他也能理解,自己不是李家这一派系的,李如松对他的带兵能力尚不了解,明军第一仗必须取胜,自然要慎之又慎。
正月初八一早,随着一声令下,数万人同时发起了进攻。先是城西方向传来了一阵“轰轰轰”的爆炸声,那是明军的王牌武器——虎蹲炮、大将军炮、佛郎机炮在怒吼,几百门火炮将铅弹砸向了守城的倭军。城北的明军也不甘示弱,老将军吴惟忠带着蓟州精兵向牡丹峰发起了进攻。一时间,平壤大地上战火纷飞,似乎要淹没在枪炮和刀剑的海洋之中。
再来看看城南,施长廷的计划是自己领着两千青州兵做先锋主攻,登、莱二州的三千人马在一公里外接应。芦门外,施长廷抽出了长剑,指向对面的敌人,随即大喝一声:“兄弟们,跟我冲!”,接着双腿一夹,胯下的战马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浓浓战意,嘶鸣一声后奋蹄向前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