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致函本在厨房里忙活,一听见莫小蚁来了,交代阿姨帮忙看一下火,她赶紧迎了出来。
莫小蚁穿着很普通的t恤,和宇文释一起出现,宇文欣已经起身打了招呼,轮到苏致函的时候,她望着宇文释,揣度了半天,还是叫了一声“宇文伯伯。”
她与宇文欣到底没有正式结婚,那一声“爹地”是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的。
而且,这个男人,即将是莫小蚁的丈夫。
难道莫小蚁要成为自己的小妈?
苏致函被自个儿的臆想弄得哭笑不得,不禁感叹世事的无常,在她刚回上海的时候,怎么会想到,自己会有朝一日,站在澳门,成为宇文欣的妻子?莫小蚁在酒吧上班的时候,又何曾预料到,她会嫁给宇文释,成为宇文家的女主人?
可在她们卧谈会里提到的男子,无论是柳青岩,还是宇文南,都不再与她们有丝毫关系。
如此,便是命运罢。
宇文释略微点了点头,并没有特别冷淡,当然,谈不上热情。打过招呼后,苏致函刚望向莫小蚁,宇文释便开口道:“小蚁,你和致函去旁边说说话吧。反正还没有开席,我正好有点事想对阿欣讲。”
莫小蚁正想着与苏致函单独相处,又不方便直接脱身,闻言,自然高兴。
苏致函已经走过来拉住她的手,两人一道往外面的花园走了去。
这里的花园规模极大,花团锦绣的草木丛里,错落着罗马式雕塑,正中间是一个喷泉,持着净瓶的少女倾瓶而下,清水潺潺,溅在底座的水池里,惹得一群小鱼争相簇拥。
苏致函与莫小蚁就坐在了水池边,看着面前那丛将将凋谢的秋海棠,先是无言了一会,还是苏致函笑着打破了沉寂,“你真的要嫁给宇文释了吗?感觉怎么样,紧不紧张?”
“当然会紧张。”莫小蚁原本以为苏致函会问自己为什么要嫁给宇文释。她正踌躇着不知怎么解释,不过,苏致函的语气那么轻松,好像对这桩婚事并无多少好奇。
苏致函的态度,多少让莫小蚁松懈下来,也变得轻松了起来。
“你和宇文欣怎么样?阿欣是个好男人,我觉得吧,他比柳青岩好太多了,你要好好珍惜。”话一说开,两人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亲密无间的时候,言语也渐渐放开了些。
“你不要那么说。和青岩,只是有缘无分。……不过,我会珍惜阿欣的,其实我总想,自个儿被阿欣看上,完全是走了狗屎运。”苏致函自我调侃道:“所以啊,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个运气飘走。嘿嘿。”她笑得无忧无虑,仿佛这些日子宇文家发生的事情都不曾发生似的。
莫小蚁微笑着看着她。
这就是她喜欢致函的地方,无论遇见多么难堪的事情,她永远只会记住它明媚的地方。
“不管怎样,我很高兴我们成为了一家人。”莫小蚁凝视着她,很认真,很认真地说:“以后,我们都要好好地过。”
她们都曾吃过苦,都曾被男人伤,都曾在底层挣扎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不论甘心还是不甘心,此时在她们身边的男人,都是值得倚靠的,那么,就好好地过日子吧。
人只要懂得惜福,事情总糟糕不到哪里去。
苏致函点点头,突然倾过身,紧紧地抱了莫小蚁一下。
她应该为莫小蚁觉得开心才对,她终于走出了宇文南那个渣男的阴影,就要和宇文释双宿双飞了,可是,在抱着她的时候,苏致函还是觉得莫名伤心,仿佛一阵凉风划过心底,空寂而苍凉。
她们的叙旧并没有耽误多少时间,阿姨很快就过来提醒苏致函,煲汤的火候已经差不多了,苏致函还要照顾厨房的事情,只得先返了回来。元宝原本是在自己的房里呆着的,后来听到莫小蚁的声音,也走了出来。
元宝与莫小蚁的关系好像真的不错,至少,元宝对莫小蚁的依赖,远远甚于对苏致函的依赖。
看着元宝自发地爬到莫小蚁的膝盖上,苏致函心底小小地嫉妒了一下,随后,又解嘲地笑笑。
在她缺席的这两年里,小蚁对元宝所做的一切远甚于自己,无可厚非。而且,这是好现象,证明元宝并不是真的那么冷漠,他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菜端了上来,鸽子堡,清蒸鱼,狮子头,百合南瓜羹,……色香味俱全。悦目而丰盛。
苏致函本是厨艺中的好手,这次又是憋足了劲发挥,即便是味觉甚刁的宇文父子,也实在吃不出毛病来,宇文释并没有怎么表态,宇文欣则一直噙着笑,很仔细地品味着每一道菜肴,莫小蚁才没有那两位宇文那么矜持,一面给元宝夹菜,一面替苏致函吹嘘道:“怎么样,元宝,妈妈的手艺很不错吧?”
元宝只是埋头吃,偶尔抬起眼,朝苏致函望了一眼。因为莫小蚁的缘故,他似乎也不那么抗拒苏致函了。
平心而论,这场家宴,确实有种家的感觉。在下半场的时候,苏致函几乎有种错觉:如果他们以后能一直这样同桌吃饭,哪怕她日日下厨,也是好的。最好,妈妈和妹妹也在场。
那将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呢?
好容易等一顿饭完,收拾碗筷的活,宇文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去做的,自然有阿姨去处理。宇文释时间不错,大概只能小坐一会吧。
“元宝应该要上学了吧。”沙发上的宇文释突然开口道:“过几天让白管家安排一下,我们家有幼儿园,就别出去读了。不安全。”
苏致函诧异地望向他。
“好,我会让白管家留意的。”宇文欣淡淡地接口过去。
宇文释点点头,这就起身,“小蚁,我们回去吧。晚了,就不打搅他们小两口了。”
“爹地慢走。”宇文欣也没有留,只是牵着元宝,和苏致函一起将他们送至门口。
——其实宇文释也住在这边,只是,这并不是一栋楼,而是一个小型的别墅区。虽然是住在一处,可是连着几年碰不上面,也不是什么难事。
等宇文释他们离开后,苏致函转身,探寻地望向宇文欣,“你爹地的意思是……他接受元宝了吗?”
宇文释应该知道,元宝并不是阿欣的孩子,对于一个家长来说,接受一个没有自己血缘的孙子,并不容易。
“嗯。”宇文欣点头,伸手揽住苏致函的肩膀,“以后,你们都是这个家里的一员,没有人不会接受你们。”
苏致函的脑袋往他的肩膀上歪了歪,兀自出神。
对于这个进展,她是感激的。苏致函不是傻子,宇文释会那么轻易地接受元宝的存在,一定是因为,阿欣与他达成了什么协议。
可是,什么协议呢?
最好不是太糟糕的协议就好。
苏致函其实想得并没有错,宇文释肯接纳元宝,确实是有先决条件的。
不然,他决计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将宇文家几世的家业拱手让给外姓之人。
所以,在宇文欣提出要与苏致函正式登记的时候,宇文释的条件只有两个。
第一:仍然要争到继承人的位置。宇文释需要有人与宇文玉抗衡。诚然,对宇文玉,宇文释是喜欢那个儿子的,然而喜欢归喜欢,古代尚有外戚干权的事情,宇文玉的“外戚力量”实在过于强大。他不会傻到把权力交给自己姨太太的娘家人。
当初一手扶持宇文南出来,原本是希望宇文南在对付宇文玉背后的那些权贵时有所表现的。可是,宇文南似乎只把宇文欣当成对手,可怕的直觉。
第二:如果宇文欣坚持不肯放弃元宝的继承权,不肯做到厚此薄彼,那就直接放弃他所有子女的继承权,兄终弟及,在莫小蚁的子嗣过十八岁后,便将宇文家转到自己的弟弟手里。——当然,前提是,莫小蚁有子嗣。
这两个要求,对宇文欣来说,都不是难事。
他这辈子都是以宇文家继承人的要求培养长大的,无论他愿意还是不愿意,争权,已是他的宿命,即便他自己想退出,别人也不会相信。要么赢,要么死,这其间的残酷,宇文欣懂。
而第二个要求,他甚至觉得庆幸。
他已深受这些夺嫡之事的无奈与束缚,又怎肯让自己与致函的孩子继续承受这些?
所以,即便宇文释不说,他也是想放弃的。
以后,孩子们长大了,可以去选择自己喜欢的职业,不一定要当一个用尽心思的商人,他们可以当律师,当教师,当消防员,当医生,哪怕只是当一名普通的招待,简简单单就好。
所以,在莫小蚁与苏致函出去叙旧的那段时间里,他们已经达成了统一。
可是这些事,宇文欣不会告诉苏致函。
不然,苏致函会觉得亏欠自己——那个丫头,总是把两个人的事情分得清清楚楚。真是坏习惯。
既然宇文释不反对,那么……
“我好像等不到明天了。”在哄元宝睡觉时,宇文欣握着苏致函的手,轻声道。
一旦登记,他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虽然是最简单不过的程序,那些跟着爹地的姨太太,也许一辈子都没有履行过这个程序,可宇文欣还是觉得很开心,只要想想,就觉得幸福。
他最近好像常常感觉到幸福,即便是奶奶去世,因为致函在身边,便是悲伤也变得清浅许多。
“可是民政局明天才开门。”苏致函好笑地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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