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雅心中一动。又记得那些“大人物”的流言了。
她装作不懂英语的样子,指了指相机,又指了指里面的薰衣草,然后,露出一轮绝对可爱可亲的微笑来。
意思就是:我只是想为里面的景致拍几张照片。
那名亚洲人的神情却不容松动,这一次,换做了汉语,“小姐,你不能进去。”
苏致雅装不成糊涂了,只能悻悻地离开。
不过,在转身时,她还是忍不住向里面眺望了一眼。
这一次,她看见了里面的主人。
穿着米白色的休闲服,正拿着一本书,从房间里走出来的男子。
风拂动着薰衣草的微香。枝叶摇曳。天蓝如洗,远处的山脉柔媚而多情。
男子俊雅的脸在阳光下几乎透明,只是脸颊上的伤疤,也因此格外醒目。
他的身影被勾勒成细腻的剪影。清癯修长,优雅如初。
……姐夫?
宇文欣。
竟然,是宇文欣!
柳青岩离开了医院,方才那丝莫名的不安,变得越来越强烈。
他不知道那丝不安到底是从何而来,柳青岩只知道,自己需要见到致函。
一路风驰电掣,几乎只用了一半的时间,他重新赶回那栋小楼,小楼却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的迹象,它仍然是平静的,安详的。推开门,苏致函仍然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的节目,依旧是最无害不过的动物世界,听到开门声,苏致函转过头,朝柳青岩微微一笑。
柳青岩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多心,几乎有点神经过敏了。
可是,视线一转,柳青岩看见了桌上的烟蒂。
苏致函是不抽烟的。
“家里来客人了吗?”他心底一滞,大步走出客厅,叫住正在外面忙着收拾鲜鱼的阿姨,问。
“是啊,来了一位客人,他说是柳先生的父亲,我就让他进来了。”帮佣的阿姨不解地望着柳青岩。
她只是打工的,可实在猜不出那些有钱人家错综复杂的关系。
“他在这里呆了多久?”柳青岩顿时担忧起来,可是,苏致函似乎没受到什么伤害似的。如果父亲不是来威吓致函的,那么,他来这里干什么?
还有……父亲是怎么进来的?
他明明委托s的人帮忙看着这座小楼,任何无关人士,都不准放进来,为什么父亲还能堂而皇之地走进来?
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父亲也是s中的一员,而且,是举重若轻的一员,以至于其他人都不敢拦他。——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个情况,也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是,再次确认之后,柳青岩还是觉得心寒。
“大概就半小时吧。”阿姨谨慎地回答,她显然留意到柳青岩突变的脸色。
柳青岩点点头,重新回到客厅。
苏致函仍然坐在沙发上,看着教育频道的动物世界,她看上去无忧无愁,也似乎没什么其他的话要对他说的。柳青岩欲言又止了一会,终于直接开口问:“我爸是不是来过了?”
苏致函扭过头,看着站在门口的柳青岩。
脸上依旧噙着微笑。
“他没有……说什么吧?”柳青岩继续问。
苏致函此时的平静,让刚才涌起的不安,再次出现。
“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苏致函抿了抿嘴,歪着头,若有所思道:“他说我是一个贱人,还有狐狸精,害人精什么的,还说,如果我继续在这里住下去,他不会放过我。……青岩,那位姜小姐还好吗?他说,你们就要结婚了。等你们结婚了,是不是就没有我的位置了?”
“谁说我会和巧儿结婚,那是无稽之谈。无论他说了什么,都不要往心里去。”柳青岩有点懊恼着柳史言胡乱散播谣言,不过,姜巧儿那边的情况,也确实让他头痛。柳青岩朝苏致函又走了一步,这才发现,苏致函的脸颊有点发红,红得很可疑,就好像……好像被人刚刚打过了一样。
“你的脸怎么了?”柳青岩沉声问。
苏致函赶紧低下头,用手捂着脸颊,有点慌乱地摇摇头道:“没事,没人打我。他们没有叫我去推她,他们没有吓我,他们没有说把我丢出去。他们没有让我做噩梦……”
“他们是谁?致函,他们是谁?他们让你去推谁?让你当着我的面去推巧儿吗?昨天晚上,你被雷雨吓到,那些噩梦,都是他们给你看什么东西了?”柳青岩大为吃惊。
他以为自己在保护致函,可是,短短的一天一夜,就已经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苏致函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惊慌失措地摇摇头,使劲地摆手。到最后,她似乎已经放弃了,将头微微地垂了下来,咬着唇,嗫嚅的,楚楚可怜的模样,“我想回家了。……可我不知道哪里是我的家。”
这句话说完,她真的感伤了起来。
她不知道哪里才是自己的家,可是,不是宇文家,不是这里,甚至不再是母亲那里。她走在荆棘地;里,不能后退,也无处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