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那样的垃圾舒服地活在世上。我想想有什么好招儿。现在我们先走吧。去见你的女儿,她已经清醒了,精神状况还算比较安定。”
他一言不发地起身,跟在朋友身后,长满老茧的大手不安地揉动手里的烟蒂,局促地像是犯错的孩子要去见家长。
“凛子有生理性的男性恐惧症,我知道这对一位父亲来说是很无礼的要求,但您最好不要表现得过分亲近,否则那个孩子会发狂,那件事之后她很害怕男性。”
“我知道,会注意的,多谢提醒。”浅间义隆低声地说。
中年的医护者受宠若惊地鞠躬。
眼前这个老人无疑是个大人物,虽然衣着朴素,但浑身气势凛然,像一把上膛的枪。
她瞥见过新来的院长忙不迭向老人鞠躬的样子,心里也隐隐活泛起来。
“前面那个房间就是了,请您过去吧。”
朋友拍拍他的肩膀,“我就在这儿等你,晚上去喝酒。”
“好”,浅间义隆只说了一个字,没回头,步履匆忙地向房间走去。
隔着冰冷铁窗见到陌生的女儿时他再次流泪。他能够感受到那种血脉上的亲近,一种抱住她好好呵护的冲动几乎无法抑制。
但是他不能,因为来时已经有医护人员详细叮嘱了见面时的注意事项。
铁窗里那个美好的女孩眼里满是惊惶和对陌生人的不信任,就像在秋天被南飞大雁落下的幼鸟,在寒风中发出断续的啾鸣。
浅间义隆一向是个硬汉,不打麻醉的情况下从肋骨中取出四个玛格纳弹头,他咬住牙一声都没有吭。
可因为女儿,他短时间内已经哭过两回。
酒桌上,朋友大着舌头说:“她...都已经这样了,你....这老头把她接回去能干嘛?”
浅间义隆没话说,只直勾勾盯着朋友喝得红光满面的脸,好像要把那几个重影儿再盯成一个。
“行行行,看你那张臭脸,我今儿要是不把她运作出来,我看你能把咱俩三十年的交情断干净。”
浅间义隆低下头,闷一大口烧酒。
“凛子是我侄女,那些个垃圾的手尾我会替你处理干净,他们不会就那样轻轻松松地被放过。但你就别脏手了,毕竟已经退休了。”
“尸体也不能放过,必须搅碎注到水泥里以解我心头之恨,也算是宽慰你的心情。”
浅间义隆点点头,越过酒桌,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算是默许了这种处理。
至于义隆的女儿——那个血统极不稳定的女孩,应该说是女人才对,这种不稳定带来的显性危险则没有被两个老人放在心上。
血与火见识得太多,这只能算是一个小火苗,即使捧在手心里,也伤不了他们的手。
他觉得万一呢,人不死就有得救。
恢复理智的女儿对自己称呼一声父亲,他期盼着那样的光明。
只抱着微薄的希望,好似最深沉的夜里出现的一点明灭闪烁的萤火之光。
但他不敢放弃,也不忍放弃。
他带着疯疯癫癫的女儿来到这个偏远的小镇,足够偏僻,没人能找到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