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小太监低首看去,纳兰城上前一步,踩在脚步,小太监便心下激淋,又赶紧低声道,“大人放心,奴才这就去禀。”
匆匆回身而去,不多时又回来,与他说,皇上答应了,此事由他。可等老夫人出丧之际,便一定会回府去。
纳兰城自是答应不提。目光再度向着天边看去一眼,只觉浮云变幻莫测,人生如棋,这一辈子,大概是至死,都不会原谅那人的吧?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娘娘?快来人,快来人啊!”
耳边骤然一阵嘈杂之声,纳兰城倏然回神,是德妃向来身体虚弱,受不得如此炎阳炽烤,终于中了暑热,昏了过去。
德妃身边的宫女嬷嬷齐齐都惊慌大叫着,纳兰城立时命人,将德妃抬到了树荫之下,暂行休息,又等得让人去禀了皇上之后,皇上破例允许德妃先行回宫,不为别的,只为德妃平日里从来都是念经礼佛,景元帝也是心下有数。
另者,有核仁青枝在旁说道:德妃也曾为锦言求情,景元帝自然不是个昏君,即刻便许了德妃回宫。
这之后,等得梁总管终于安置好了寰宫那边的事情,代为拟下的旨意也已纳好,便亲自捧了来,又请皇上过目,这才按下玉玺,出得外殿,当众宣布。
旨意一出,众妃再次哗然,武皇后更是又气又恨,心头猛然一阵揪紧,一口气没上来,竟然当场给气到昏厥。
“大人,这……这怎么办?”
寒秋一脸呆滞的喃喃问,德妃走了,这是皇上允许的,可皇后不是德妃啊……这根本动都不敢动。万一皇上动怒,这后果无人可以担待得起。
幸好还有梁总管来,主动低声道,“两位大人稍侯,待得老奴去禀告皇上。”余光微微垂落,武皇后一身凤袍本该端庄雍容,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也怪不得谁。
进了内殿,便见一堆太医窃窃私语的围在桌前,细细商量着娘娘的脉案,究竟该如何诊治。
景元帝一身冷清站在窗前,目光咄咄望着大太阳底下,已经跪到昏厥的武皇后。
曾经的夫妻情深,海誓山盟,早已随着时光流逝而流逝。景元帝再也记不起,最初见她第一眼时的风情,该是如何的乖巧,柔美。可如今,再乖巧柔美的女人,终是低不过荣华富贵的侵蚀,与至高无上的权力诱惑。
自古深宫,最是人间炼狱。再是如何本性纯良的女子,一旦步入深宫,便再也不复当初的唯美。
“皇上,皇后已然中了暑热,纳兰大人问,该怎么办?”
梁总管进来请示,景元帝淡淡勾唇,凉凉的道,“皇后既是撑不住这大热的天,那就再给她将华盖挪过来吧!到底是朕的一国之后,该有的尊荣,也该给她一些的。”
字字句句说是要再给皇后一国之后的尊荣,却是只字不提,让她返身回宫的事情。
便是要昏,也要昏在甘露殿外,便是要死,也要死在华盖之下!
自古帝王多薄情,由此,也可见一斑。
梁总管心下一凛,再不敢多言,躬着身匆匆退去,与纳兰城转述之后,刚刚被撤走的华盖,便再次移至而回。
其它诸妃见了,更是不敢多言,个个都被晒得脸色发红,而叫苦不迭,可谁都不敢真的晕倒。
皇后娘娘身份尊贵,皇上倒还念她一身体面,给了她华盖遮阳,而她们,却是什么都没有。
梁总管飞快的将各位娘娘的神色收入眼中,又返身进殿,与皇上细禀,“寰宫已经着人去收拾,只是那锦宫的匾额,是否要皇上题字?”
皇上爱妃,自此之后,要晋封妃位,一切都不能马虎。
尤是这锦宫之名,又取自于锦妃之意,更与当初宸宫宸妃之荣,大可相比肩而上,这无论是谁,都不敢怠慢。
“笔墨!”
目光沉沉从窗外收回,景元帝忽然出声,一身的惊华气度凛冽而犀利,梁总管心下一叹,便知这一事之后,整个后宫……将不得安宁。
那边太医仍旧在忙着,几番讨论,仍旧争执不出,梁总管摇摇头,亲自去取了笔墨纸砚过来,景元帝便站在窗前,梁总管张开捧着上好的宣纸,也不用铺桌,不用镇尺,直接饱了笔墨,一气挥洒而去。
锦宫二字,由盛怒之中,一蹴而成,自然又有一种气势磅礴乍然而出,又杀气腾腾,极是锐寒。也由此可见,皇帝心中对于今日之事,该是如何的震怒未消?
梁总管身子一颤,尚未来得及喊人来接他手中毫笔,景元帝已经一把推开窗子,将手中毫笔一掷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