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的一壶茶,又一溜烟的跑出去---如今习惯了自家师父的苍老,不像之前那么畏惧,而是怜悯更多了。
谢巫最不缺的,就是怜悯,比如自己的小徒弟,又比如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抬手示意,“纳兰公子,请吧!既是我家徒弟的一番心意,这倒也是你的缘份。”
茶水滚烫,从茶壶里浇出来,便是滚滚的一柱茶香。
这是一壶好茶,不过在这个时候品,倒显得有几分浪费。
青衣如柳,含笑如玉,纳兰城抬眸,眸间带着笑,笑意中带着诚恳,“谢大人明知会如此,那又何必?”
将那个女人一直摇旗呐喊的想要处死,这就是你最终的目的吗?
他在心中问着,谢巫倒是特别清楚明白,唇间凄然一笑,叹息道,“可结果,不也一样说明了,她就是妖女吗?”
妖女祸民,妖妃祸国,“卦象早有明示,早晚有一天,这大历天下,会毁在她的手中!”
那个女人,是灭国的征兆。
“天地之中,一饮一啄皆有定数。谢大人又如何不知,她苏锦言的妖妃之相,也正是谢大人一步一步推波助澜下的结果呢?”
如果不是你一次又一次的苦苦相逼,她又何必总是一次又一次的挣扎求存?
如果不是你谢巫的次次狠手,她苏锦言,又岂能会有今天的心狠手辣?
“惠妃死了,那么你觉得,下一个会是谁?”
纳兰城说完这些,又根本不给他考虑的机会,再次悠然一笑,“谢大人,天定之局,并非人力可破。不可否认,锦嫔娘娘能有今天的荣华富贵,人上之人,那是她的命中注定。”
如果不是你谢巫,不是那武国公,又不是那武皇后……苏锦言哪怕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善良的妃嫔。
是他们,也是你们,成就了她,造就了她,使得了今天的她,已经下定决心要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的孩子而放手一博。
她,也一定会博出一个全然不同的天下!
“你!”
谢巫怔怔,猛的大怒,却又大惊,最后大悲过后,忽然哈哈狂笑,笑得眼泪而出,笑得悲愤万分,“是我吗?是我吗?是天道,是天道!”
是天道不容她啊,可同样,也正是天道的无情,而成了那个女人!
一切,都是命!
“噗!”
一口混合着细小内脏的污血猛的张口喷了出来,纳兰城身形微闪,冷眼看着烧得正旺的炉火,被这一口鲜血喷出,烧在了炉火之上。
顿时,鼻间一股像是被烧焦了毛肉的焦味,萦绕而上,谢巫裹着被子一头栽倒,纳兰城淡淡看着,几丝同情,几丝怜悯,可最后,终都化作了淡淡的无情。
他告诉他,“谢大人,你今生有此下场,就是对于天机看得太过透彻,而惹了天之怨怒。”
插手太多,干涉太多,最后伤的,是你自己。
而天之数,又岂是会让你一个小小的凡夫俗子,所能真正看透?
青衣布衫,翩然而去,门开处,寒风过境,卷过地上气息奄奄的谢巫大人,风声呼啸,飞雪飘零。
谢巫眼睁睁倒在地上,他想要爬起来,全身无力。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像是死,又觉得自己像是没死。
灵魂在他身边不停的来来去去,不死不灭,他努力着,又绝望着。
不多时,杂乱的步子声进来,有人尖声喊着,有人急急出去,他被人扶上暖暖的榻,有人细心的伺候着他,又扎着针,喂着药。
慢慢的,天地安静了,夜幕降临了,身上的被子盖得暖融融的,让他一直舍不得睁开眼,而他也真就不愿意睁眼了。
睁眼看什么?
睁眼看这该死的老天,戏谑的老天吗?
他可以看得透天机,却是做不到去阻止,让他要眼睁睁看着这大历的天下,一点一点,都要毁在那个女人手里吗?
不,他不愿意。
所以,他不睁眼。
不知何时,他絮絮叨叨的正抱怨着,隔着眼皮的光亮,有一道明黄的颜色闯了进来,景元帝居高临下站在他床前,看着这个刚刚前几日还意气风发的钦天监大人,如今却苍老得如同七八十岁的老人。
他低低的问,“你们师父,为何突然就老成了这样?”
身边两个小徒弟浑身颤颤的答,“是……是师父妄测天机,泄露天机。”
皇帝浑身一震,惊讶道,“你们是说,他泄露天机?”
天机?是哪一次?
是指锦言妖妃乱世,还是指天象隐星浮动?
果然都是真的吗?
苏锦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