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西斜的日头在中楼门前一个石制日晷上投下影子已指向未时的刻度上。伊凡领着肥大妈和如月在中和楼陆管事的引路下步入大堂。
入门只见一众厨子三五成群分坐着。伊凡当先向众人拱手作了一罗圈揖,笑道:“诸位有怪莫怪,兄弟来迟了!”
“陆管事,这是谁啊?咋不跟大伙们介绍介绍?”一个身穿色绸袄,国字脸、鼻直口方的中年男人神气十足地说道。
“哎哎,这是新接手本楼的伊当家……”
未待陆管事说毕,伊凡再次作得一揖说道:“我姓伊,人尹伊,单名一个凡字。
久闻中和楼云集了杭州第一流的名厨,致力于传承与创新厨艺,以制作、经营地道的浙菜而声扬大江南北,慕名光临达官贵人不胜枚举。这杭州城里的老百姓每每提起中和楼更是无不津津乐道。前几天我一听说中和楼放盘,便高价将其接下了。”
伊凡说话间瞥了那个着杏色绸袄的男人一眼,笑意不改地接着说道:“这位定是众所周知的中和楼生招牌,杭州十大名厨之首的马义马师傅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马义看着伊凡人畜无害的样子一时不好发作,只好拱手回礼道:“谬赞了。既然伊当家至此,那我等兄弟要求将工钱提高两成的事?”
伊凡略有为难地应道:“工钱倒是好说,不过马师傅啊,我这才接手你们就给我闹这茬;传出去怕会让街坊们对诸位留一个恶奴欺新主的坏印象。常言人活脸面树活皮,兄弟有个两全其为的想法——对外说是开展一场厨艺比试。诸位师傅赢了便是顺理成章增涨工钱。不知诸位意见如何?”
“噢,伊当家是要怎么个比法?”马义盯着伊凡满腹狐疑地问。
伊凡指着身后的肥大妈和如月说道:“我这边出宅中两个厨娘,加上本人凑够三人。从申初开始,与楼里三位大厨,就汤、鸡、鱼等进行任选一种进行比试。
其实中和楼中,诸位都是杭州城内有名的大厨。厨艺非凡,随便派出一个便能独当一面,此次比试只是走过场罢了,诸位可是要高举贵手啊!”
马义见这位新当家挺会做人,给足自己面子,眼珠一转开口道:“虽然我等厨艺均是杭州数一数二,但咱们可不能满于现状,固步自封。还请当家广发邀请帖,邀请各大名流。在尝到更多美味佳肴之余并对菜式进行评选,使我等厨艺能更精益求精。那便依东家所言比上一比吧。但只是对贵府的厨娘,为避免被说胜之不武,马某主动请缨、一人出阵便可。”
伊凡见马义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心道:“嘉禾原义是一禾两穗,两苗共秀,三苗共穗等生长茁壮异常的禾苗。亦常被引用为政治清明,天下太平的征兆。嘉禾郡王领地嘉兴又因地域广袤,屯田千里而被称之禾城,合称嘉禾。
嘉兴地广田地,被誉为江南粮仓。曾有嘉禾一穰,江淮为之康;嘉禾一歉,江淮为之俭的讲法。连年的丰收,使得嘉禾郡王府上下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马义能在王府里担任大厨,其已是声名在外的名厨;自是有几把刷子,实力不容小觑。马义谈笑之间又给我挖了一个大坑。坊间称其为笑面虎,果不虚言。”
想到此处,伊凡从怀中掏出几张盖有行在会子库印章的会子钱,笑道:“马师傅不吝赐教,实乃荣幸之至。既然打赌,自然得有赌注。我拿五十两出来作为彩头,不知马师傅可有赌兴?”
马义偷眼向伊凡身后望去,见是两个女的。一个是中年油腻大妈,另一个十七八岁。他仿佛胜券在握,撩起衣摆露出羊脂玉制成的饰物得意扬扬道:“当家的盛情,咱们却之不恭,我便拿这块玉佩作赌。不过以本人掌厨二十载所修得的造诣,基本上没有输的可能。若是连个名不见经传的厨娘都比不过的话,想必我都没颜面留在杭州城呢。”
“那请马师傅稍作休息,我先到厨房准备准备,咱们回见。”
未末,一辆马车徐徐在楼外楼前停下。早已恭候多时的李秦恭敬地托着刚从车厢内踏出的马季盛的手,将其搀扶下车。
李秦将马季盛招呼入楼便跑向厨房张罗上菜事宜。
堂中用四张八仙桌拼成的长几案。几案旁坐着的李张二老见马季盛入来,连忙起身行礼道声“见过马老爷”。
马季盛抬眼望去鸣人堂李冰、张杰升两位老人家都是相识。他拱手回礼让其重新就座,饶有兴趣说道:“适才马某听到一众厨子在楼内闹事便立刻赶来。来及此处才知伊公子与几位名厨杠上了,要进行一个厨艺比试。二老认的这位孙子可真够闹腾的。”
三人正说着,只听得李秦拖长声音吆喝着:“各位客官,上菜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