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公主微笑颔首,对卫子夫道:“子夫,如今你已是陛下的人,皇宫不比别处,莫要失了分寸。”
卫子夫欠身应道:“奴婢记下了。”
一想起宫里那位不令人省心的皇后,待刘彻入了轿辇,平阳公主又牵过卫子夫的手,低声嘱咐道:“子夫,宫里规矩严谨,你当要慎言、慎行!”
“多谢公主提醒!公主所言,奴婢谨记在心!”卫子夫感激言道。念及在府里的卫青,卫子夫心中难舍,不由得眼圈泛红,对平阳公主言辞恳切道:“弟弟卫青,还望公主多加照顾!”言罢便以手抵额,深施一礼。
平阳公主扶起卫子夫,郑重应道:“子夫放心!”
“陛下起驾!”望着暮色中的侯府渐行渐远,卫子夫心中怅然若失,皇宫虽与侯府同在长安,然则宫门深严,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与卫青再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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椒房殿中,华灯璀璨,陈阿娇一脸怒容,朝着一众宫人斥问道:“陛下呢?陛下还没回来吗?”
“陛下…陛下应是在回来的路上了!”宫人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回道。
“应是!应是!”阿娇看着一案桌精心准备的酒菜,心中甚是恼怒,顺手拿起案上的酒樽甩了出去,“本宫派了这么多人去平阳侯府催促,没一个准信的!”
“哎哟!”只听门外传来一声叫喊,不多久便见椒房殿大长秋万禄额头青紫一片,拿着酒樽走了进来,“皇后息怒,陛下回宫了!”
陈阿娇闻言不禁转怒为喜,又见万禄摸着额头龇牙咧齿十分可笑,不由噗呲一声笑道:“怎么就正好砸中了你呢!”
万禄摸着额头,谄笑道:“皇后,那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呀!”
阿娇不由容颜舒展,道:“就你口齿伶俐!赏了!”
“多谢皇后!”万禄闻言喜不自禁,赶紧曲膝谢恩。
“陛下呢?”阿娇问道。
自上巳节那天争吵后,两人便互不搭理,阿娇为此事特意去母亲长公主府里哭诉了一番,刘嫖知道女儿任性,好生安慰后便也提醒她,既贵为皇后,日后行事当要收敛些性情,不可再如此娇蛮。回宫后阿娇想了数日,特意花了一番心思,准备了一桌酒菜,想借此与刘彻重归于好,不料刘彻去了平阳侯府,至晚未归,这让阿娇心里十分气堵。
万禄闻言仔细想了想,回道:“老奴看陛下御辇应是往永延殿方向去了。”
“皇后可是要过去?”万禄问道。
阿娇瞟了一眼万禄,敛起笑容道:“当然要过去!起驾!”
“诺!”万禄赶紧应承着,高声道:“皇后起驾永延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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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延殿外,御辇刚刚落下,便有通禀声远远传来,“皇后驾到!”
刘彻心内一惊,陈阿娇怎么这么快就赶了过来,莫非她已知晓了侯府之事?正踌躇不定,辇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刘彻握了握卫子夫的手,低身道:“子夫,你暂且在辇内不要出声。”卫子夫摁下心头的忐忑,轻轻点了点头。
“臣妾见过陛下!”辇外陈阿娇的声音透过夜色传了过来。
杨得意小心打起帘子,刘彻踏上马凳,若无其事地下了辇,淡淡问道:“皇后这么晚怎么过来了?”
阿娇听刘彻口气冷淡,心中更有几分不悦,但长公主的话尤在耳边,于是按捺下心中的怒火,调整好口气,道:“陛下这么晚归来,臣妾担忧,故此特意过来一看,陛下可用过晚膳了?”
刘彻知道她已遣人过来相邀用膳,当下便道:“朕已在皇姐府里用过膳,皇后费心了!”
听刘彻如此说,阿娇心里稍稍舒服了些,想着自己宫里还备着好酒,阿娇不由好声道:“陛下,臣妾那还备了些好酒,陛下可愿前去一饮?”
刘彻心中惦记着御辇中卫子夫,闻言不由作势揉捏着脑门,疲惫道:“朕今日在皇姐那里喝多了,感觉身体不适,还是改日再去皇后处品尝佳酿吧!”
阿娇见状不由关切道:“陛下既已喝多,不如让臣妾照料陛下!”
“多谢皇后好意!”刘彻罢了罢手,疲声道:“朕休息一宿便好!夜色已深,皇后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言罢朝杨得意打了个眼色,杨得意会意,立马上前扶住刘彻道:“陛下小心!”
阿娇见状便也不再勉强,欠身一礼,道:“那陛下早些歇下,臣妾告退!”
见阿娇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刘彻这才把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急忙对杨得意道:“快!把卫姑娘接进殿来!”
不多时,杨得意将左右宫人遣散干净,悄步走至御辇外,轻声道:“卫姑娘,陛下有旨,请姑娘随老奴来。”
隔着一层薄薄的锦帘听着皇后来了又走,卫子夫心中没来由的一阵不安和慌乱,不知何时手心早已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听见帘外杨得意的声音,方才定下心来,应声道,“诺!”
一钩弯月斜斜地挂于中天,未央宫的殿宇楼阁在月色中或浓或淡,勾勒出皇家的气宇非凡,永延殿中灯盏明亮,金兽徐徐吐香。
“陛下,卫姑娘来了。”刘彻侧身立于灯盏之下,若有所思,闻言示意杨得意退下,杨得意会意地躬身退出殿外,轻声将殿门掩好。
“见过陛下!”卫子夫正欲低身行礼,刘彻便走近将她一把拥了过来,“子夫,适才委屈你了。”
卫子夫摇了摇头,微微一笑不作言语,刘彻道:“你不问朕为何这么做吗?”
卫子夫徐声道:“陛下这么做必然有原因,子夫不需要问。”
见卫子夫这般善解人意,刘彻歉然一笑更加拥紧了她,在耳边轻语道:“相信朕,朕一定会处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