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这骤然落下的异象,可比那些个万民伞给这天家的打击重太多。
人为和天意,自来便不在同一个量级之上。
如今这与李岩之断了父女关系的嫡女又被封为了贵妃,相当于直接证明李岩之也成为了一颗废棋。
这颗棋子一废,必当直指武安郡,昔年盐铁之事便能乘势被推上来。
徐明卿将手中的账本放下,其实近些日子的这些个异动,倒是让徐明卿后一步棋落得愈发自然。
没有什么能比徐明卿为了保护徐明月,而主动沦为谢晏的棋子,更顺其自然。
“京城这局还没乱透,时机不到我们若反,代价过于惨痛。”
“今日宫中来了密信,让我五日后入宫觐见,我会想办法将时机再拖延些许,让殿下和幺幺能将这京城彻底搅乱。”
徐明朗收起容色上的松散,开始安排着撤退之事:“府邸这些个无甚功夫,不能自保之人,我会全部安排出去管外头的生意。”
“这些个能被调动的银两,我会安排人去往邻国采购各种物资,以备不时之需。”
徐明卿拍着徐明朗的手臂,叮嘱道:“府里这些个贴身伺候主子的仆从露面颇多,换的时候小心谨慎些,莫要引人注目。”
和徐明朗这边说好,徐明卿便要起身去处理别的事情。
一手落在门上,徐明朗出言道:“阿兄,谢崇安今日来找我了。”
徐明卿站在原地顿了一瞬,重新坐在徐明朗对面:“他想你借着手里的商队替他传递消息?”
徐明朗笑着点头:“但我觉着,他不是想借着我手里的生意传递消息,他是想等到时机成熟,直接夺了我手里的人,纳为己用。”
谢崇安怎么可能会信任镇国公府的人?
他如今所行之事,不是因为信任,而是因为形势所逼,他走徐明朗这条路,才最有可能走通。
“你想留在京城?”
“是。”徐明朗应得坦荡又坚定:“镇国公府同气连枝,我为他所用,为他所控,总能替你们多做些许掩护。”
“待到你们全都离开京城,我一个人借助手里的商队和暗道脱身,易于反掌。”
徐明朗说得轻松,可徐明卿却一个字都不信。
“朗哥儿,你若出了事,幺幺会悔恨终身。”
谢清尧和徐明月反出京城已经是必然之势,徐明朗待在京城作为人质,纵然可以达到迷惑之意图。
但随之而来的危机,谁也无法预估。
“阿兄,你知道我的,既然同你说了,那便是我已经决定。”
徐明卿替徐明朗斟上茶水,容色展露出显见的肃然:“朗哥儿,有些遗憾造成了,便再也无法挽回。”
“若曾经发生在幺幺身上的险境,再落在你头上,对于徐氏一族来说,同样是灭顶之灾。”
徐明卿的未尽之言是,但凡徐明朗出了任何变故,他徐氏一族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换徐明朗的生路。
“阿兄,我会平安。”
没有应允,没有拒绝,徐明朗只是平静的将结论下达。
今日他只将决定告诉了徐明卿,那便是希望徐明卿独自将这般结论记在心中。
来日出现任何意外,首当其冲的便是徐明卿。
徐氏一族的嫡长子,自来扛的便是徐氏一族最重的担子。
有这样的阿兄在,徐明朗觉得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