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消失,莲绛再也支持不住地跪在地上,还没有张口,黑色的血沫已经涌了出来。
而他脚下震动,在惨淡的月光中,湿润的泥土裂开,伸出一只只腐烂的手,疯狂地撕扯着他的衣服。
他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任由这些从墓地奔来的恶灵撕扯着自己。
方才召唤血蝙蝠时,他心神紊乱,被血蝙蝠反噬,体内防护结界裂开。这些邪灵感受到他虚弱,飞快地寻来。随后,两个护法对十五致命的一击被他生生扛下,那护体的结界终不敌如此大的杀伤力,彻底粉碎——他的虚弱,已无法让他佯装坚强地站在十五面前。
地上长出一朵朵金色的地涌金番莲,那些白骨之手越来越多,抓着他的袍子不肯松开,恨不得扣住他的脚踝,就这么爬出来,将他一点点啃食。
“呵呵……”他冷笑地看着那些将他缠绕覆盖的金番莲和白骨,“本宫的确虚弱。但是,你们能吞噬得了,可能消化得下?”
似感受到他言语中的警告和杀气,那些金番莲蔓藤慢慢地钻回了地下,连带地那些贪婪的白骨之手,都悻悻地躲了起来。
天地间,一直存在着弱肉强食的规则。若要强大,就要吞噬比自己更强大的灵物,方能自由。可能吞噬,不见得就有能力消化。他早就成魔,因为非常人的毅力和意志,那可怕的魔性都不曾将他反噬过,更何况是这些贪婪的邪灵?哪怕此时他被切成肉块,只要他执念尚在,魔和邪灵都无法将他莲绛真正地反噬。
他只是身心受伤,很痛,已经痛到要崩溃的边缘,就连呼吸一下,都觉得被万箭穿心。
卫霜发,不管你进入月重宫到底什么目的,如今我违背父亲命令,辜负大洲天下苍生放了你,那么,我们自此,两不相欠!他仰起头,自嘲地闭上双眼,感到一个轻功了得的人,停在了身前,将自己扶起来。
“祭司大人。”那人半跪在地上,手托着莲绛的后背,“你在流血!”
莲绛睁开眼,看到月光下,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跪在身前,而对方托着自己后背的地方,有一道暖流进入,似要帮他止血。
男子周身都裹着纱布,可却难以遮住他体内传来的那股腐败气息。
莲绛不由得眯眼,道:“你是一个垂死挣扎的人。”
男子不由一怔,低头,“是的。”
“你是谁?”
“七星盟,防风。”
“防风?”他蹙眉,声音虚弱不堪,“似曾听过。你七星盟为何来我月重宫?”
“我是受令尊西岐族长所托以及七星盟白先生之命,前来诛杀北冥妖孽!”
莲绛愣了愣,“已经惊动了七星盟?”
“是的。”防风答道,“七星盟下令要将这两人彻底诛杀,但这两人武功诡异,高深莫测,而且极其聪明。我们从南岭埋伏到龙门,他们竟然有所察觉,就跑到了南疆。”
“你说……你们将他们追杀到此?”
“他们走南岭那条路时,我们的确伏击了,但是对方武功太高,又发生了一些事情,没有成功。”防风顿了一下,“大人,方才那人是不是伤了你?你可知道她朝哪个方向跑了?”
莲绛闭上眼睛,嘴角泛起一抹笑,道:“不知道。”
防风怔怔地看着莲绛月光下那有些妖娆的脸,突然觉得心口剧痛,颤声道:“我能否再向祭司大人打听一个人?”
他是第二次看这美得颠倒众生的脸,然而,时过境迁,却物是人非。
他想知道,三年前,站在此人身边的女子,为何突然消失了。三年来,他背着公子,用尽了所有方法,可却再也没有胭脂的音讯。而成为夜帝的莲绛,身边却根本没有一个叫十五的女子,甚至于月重宫长生楼,都没有关于十五这个名字的记录,好似当年那个从棺材中爬出来只为复仇的女子,只是防风梦中出现的幻影。
很多时候,他从黑夜中睁开眼睛,都觉得胭脂还在南疆坟地里,只是一具尸骨,从来没有如他所期待的复活过,出现过!
胭脂,十五,像烟尘,瞬间从这个世界蒸发了。
“不知道。”冷漠的声音,带着骨子里才有的孤傲。
防风收起手,取下手中的长剑,看了一眼莲绛,转身往山下追去。
莲绛睁开眼,一看防风追去的方向,目光不由一沉,眼底掠过一丝慌乱,慌忙扶住旁边的树干,试图站起来。
南疆天气潮湿,土壤松软,他试了几次才站起来。刚站起来,他发现旁边的荆棘上挂着一块布。拿在手心,却是一张地图,未及多想,莲绛踉跄地朝防风离开的方向奔去。那正是,十五逃跑的方向。
林子里弥漫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惨淡的月光下,那些被切割成手掌大小的尸体,被凌乱地丢在地上,鲜血满地,看起来触目惊心,像一个屠宰场。
而尸体中间,半跪着一个抱着幼儿的栗色卷发少年。
似乎不想让怀中婴儿看到方才他血腥杀人的一幕,他将幼儿点穴,让其陷入深睡,用衣服裹着拴在他胸前。
此时的少年,绝美的脸上没有方才那杀人的恣意,而是痛苦的扭曲,纤纤手指深深地抠入泥头中,试图减缓头颅里传来的剧痛。
诡异轻细的蛊笛声,像魔音一样,折磨着他。
“嘻嘻,不错嘛……”一个女子妖娆的声音传来,“三年不见,你的傀儡术精湛了不少,竟然将月重宫的两个长老都杀了。”
五尺开外的树荫下,站着一个身穿黑纱的女子。她枯槁的白发下有着一张绝丽无双的脸,只是那森森冷笑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僵硬,像是戴了一张生硬的面具。
看到卷发少年跪在地上,身上因为疼痛而瑟瑟发抖,女子扬唇,举起手里的短笛,再一次吹奏起来。
那声音很轻,像风一样,远在十来尺之外的人怕是难以听到,可对脑中有蛊虫的人来说,二十尺之远都能感受那种剧烈的疼痛。
“唔——”少年发出一声悲鸣,整个人顿时僵在原地。再抬头时,他双瞳无神,如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
“呵呵……”女子收起短笛缓缓走到少年身前,用手中的短笛抬起少年漂亮的下颌,俯身打量着他的脸,冷笑道:“所谓的魅精不过如此。若当年不是我将此蛊虫放入你脑中,你如何能苏醒?”
少年没有说话,神色无光。
“如今,这世界上能控制你的只有我。我,即将是你新的主人。”她冷笑,目光扫过少年的脸,落在他怀中的幼儿上,顿时沉着脸,眼底涌起一股无比的憎恨。
“现在,你将这孽种放在地上。”艳妃冷声命令。
跪在地上的少年果然将孩子放在了地上。
看到他如此听话,艳妃满意地眯了眯眼眸,嘴角噙着一抹残忍的笑,“现在,我命令你,将这个孩子切成肉块。”她顿了一下,“对了,一定要十五块,然后再给那个女人送去。”
虽然她已经能肯定那女人逃不过今晚的追杀,但若是赶在那女人死之前,让她看到自己儿子的尸体,那该是一种怎样的痛快。
可地上少年却如木雕一样,一动不动。
“快!”艳妃有些不耐烦地催促。她如今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那个女人痛苦的神情了。
地上的少年,纤长的手指一点点抚摸着幼儿精致宛如瓷器的脸蛋儿,手缓缓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的傀儡术呢?”艳妃大声吩咐,可刚刚开口,她就感到无数条银丝穿透了自己的四肢。地上的少年抱着幼儿缓缓站起来。
那原本晦暗没有任何光芒的紫眸,此时在月光下闪耀着森森寒光,寒光犹如无数把雪亮的刀刃。
“你方才说什么?”清美若兰的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那声音亦带着一丝魅惑,“你是不是说要切成十五块?”
艳妃只感到那些银丝一点点地勒紧,要将她身体切成一块一块的。
她惊愕地盯着少年,“你……”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沐色勾起唇角,“你真以为一只蛊虫就能控制住我?就你,也配当我的主人?”他一手抱着幼儿,一手摊在胸前,那些银丝就从他手中飞出,将身前女子缠绕住。
“你骗我?!”艳妃全身发抖。
“你说呢?”绝美少年冷笑,食指一勾,艳妃顿时痛苦地惨叫。
她的手臂瞬间脱离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血红的弧线,落在了十几尺之外。
艳妃大惊失色,正要开口,另外一只手臂也被沐色卸掉,抛得老远。
“啊!”
艳妃还没有来得及发出痛苦的嘶叫,她的头颅和四肢也分别被沐色切开,可她一双眼睛,仍然盯着沐色。
沐色被她的眼神看得一愣,总觉得这女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他正要上前检查艳妃被自己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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