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沉吟了一下,看向刘平道:“平儿,如此看来,只能由你辛劳一下。
屯田筹措粮草,乃我曹氏头等大事,枣祗做下的烂摊子,或许只有你能收拾。
你需要何种吏员辅佐,尽管开口。”
此时曹操已经顾不得其他,他眼见屯田收获如此丰厚,总不能只收获一季。
刘平既然有成功经验在这里摆着,交给刘平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更何况按照比例,要是刘平来管理所有田地,恐怕收成会更高。
只不过现在刘平身上的任务已经够多,必须给他配备足够的精兵强将才行。
“岳父有命,小婿自当遵从!”刘平躬身道:“至于属官,有枣祗等人即可。”
“枣祗?他们还能用?”曹操大惑不解,这事明明都是枣祗搞砸了的,万万没想到刘平竟然还要用他。
刘平看了枣祗一眼道:“这人虽然方法有些过激,但不失一屯田能吏,岳父可让其跟随小婿戴罪立功。”
其实枣祗的确是这个时代一等一的管理农耕人才,从他首倡屯田就能看得出来。
只不过他的管法太过于想当然,管得太死,而百姓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长处与短处,吃大锅饭式的管理,反而束缚住了他们的手脚。
其实百姓根本就不需要管,只要给他们一片土地,约定好分成比例,让他们自由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即可。
“多谢平公子宽宏大量,不计前嫌,下官愧不可言。”
枣祗冲刘平深施一礼,他没想到刘平竟然还要用他,不禁感到羞愧难当,同时对刘平的胸襟大为叹服。
“好好在平儿手下戴罪立功,若知你再敢自作聪明,定斩不饶,”曹操见刘平坚持用枣祗,也不再反驳,顿了一顿又对侍从道:“传令曹洪,派军封锁各处边界,暂时不准百姓出行,等待平儿推行新法。”
此时胡老三的院落里,众公卿面面相觑,尴尬的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刘协没有搭理他们,蹲在地下饶有兴致的逗弄胡老三的一对五六岁的孪生儿女。
这个年纪的幼子也不知道皇帝代表着什么,当初他们搬来的时候,那小女孩儿还曾经把自己的干饼给刘协吃来着。
“现今你们能吃的饱么?”刘协微笑着问道。
“能吃饱,”那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挺胸回答,还得意洋洋的把衣襟掀开,露出圆鼓鼓的小肚子给刘协看。
“大哥哥你能吃饱了么?”小女儿则显得有些腼腆,她比刚来的时候黑了许多,想来是这么长时间在地里晒的。
“朕我也能吃饱,”刘协微笑着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心里大感欣慰。
他这个天子,总算在天下保留了一块乐土,是能令耕者有其田,令百姓吃饱穿暖的,虽然这块乐土只有一个县那么大。
“我听父亲说,咱们之所以过上好日子,是因为咱们这里有一位姓刘的大官,大哥哥你认识他么?”小姑娘觉得刘协很亲切,瞪着清澈的大眼睛,歪着小脑袋问道。
“那大官是叫刘平么?”刘协笑着道:“我当然认识他,不过,他以后可能再也无法照管你们了。”
“为什么呀?”小女孩儿的眼睛里顿时充满了泪水,小嘴扁了扁马上就要哭出来。
那小男孩儿则“哇”的一声,开始嚎啕大哭,边哭边道:“那咱们以后不是又要饿肚子了?
父亲骗人不是说以后都能吃饱嘛”
这一声声无忌的童言,如同在满朝公卿的脸上狠狠扇着耳光,令所有人无地自容。
他们没想到,刘平在籍田百姓心中如此深入人心,连垂髫幼儿都知道对其感恩,可是他们还费尽心机的把枣祗请来。
看着这对兄妹哭的如此伤心,刘协于心不忍,站起身来正色道:“放心,有大哥哥在,谁也不能把你们那位姓刘的大官弄走。”
“你骗人,”两兄妹哭声不止,似乎不相信刘协说的话。
“大哥哥是皇帝,君无戏言你们听说过没有?”
“皇帝是多大的官?”
“皇帝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官,”刘协轻轻叹了口气,眼神空洞的目视前方。
这话,恐怕连眼前的孩子都不信。
这时候突然有侍从慌慌张张的来报:“不好了,咱们这里被包围了,看上去得有数万之巨。”
“什么?”
众公卿闻言一阵慌乱,他们此时是在籍田上,身边只有韩浩率领的千余羽林军,若被数万军队包围,恐怕插翅难逃。
孔融忙问道:“许都周边怎能出现数万敌军,曹司空所驻守大军在哪里?”
“那些看上去都是流民呐。”侍从答道。
“流民?难道是激起了民变,欲行陈胜吴广之事?”
孔融荀悦王朗等一帮公卿听了全都心惊不已,对流民压榨太狠,流民就会变成暴民,管你什么天子公卿,越是体面人,暴民越是恨之入骨。
他们这些人岂不在劫难逃?
这时候韩浩迅速率军把这所小院给保护起来,曹操带领刘平等一众人也回来了。
“曹司空,你快调集军队过来护驾,”孔融急道。
“孔少府莫慌,我早已派人去了,”曹操沉声说道:“不过传令兵来去总需要时间。”
他刚刚要采用刘平之法屯田,可是还没来得及实施,民变已起,没办法,只能先镇压下去再说。
他们出来是行祭地之礼的,又在都城周边,所以没带太多军队。
如今民变一起,只能赶紧传令回去调集军队了。
此时边上的枣祗早已吓得面如土色。
他的苛政压榨,导致流民纷纷外逃已经罪过不小,如今更是激起了民变,这下连神仙都救不了他。
众公卿看在眼里,全都一阵唏嘘,枣祗这所谓屯田能吏也不过如此啊。
可更为讽刺的是,他们还要处心积虑的去请来,代替一位深入人心的籍田令,这不正说明他们有眼无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