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衣老者初登峰头,尚未发现天羽上人及三绝真人业已双双坐化,只是目光一注黑虎黑猿,向夏天翔发话问道:“这一虎一猿,是不是隐迹多年的天羽大师所养?”
夏天翔因对这黄衣老者早无好感,遂冷然反问道:“你认不认得天羽大师?”
黄衣老者摇头答道:“我久闻其名,未见其人,找他足足找了七八十年之久。”
夏天翔忽然想起天羽上人初上玉簪峰头时对自己所说之言,遂哦了一声,目光微注黄衣老人说道:“我知道了,你大概叫做夏侯巽吧?”
黄衣老人大吃一惊说道:“当世之中,居然尚有人知晓老夫姓名,真是奇事。”
夏天翔晒然说道:“一点都不稀奇,你找了天羽大师七八十年,天羽大师也等了你七八十年,偏偏你却在这最后关头之上,来迟一步。”
“最后关头”四字,听得那位黄衣老者夏侯巽大吃一惊,目光微瞥在龙蟠石上玉筋双垂、对坐化去的天羽上人及三绝真人,颤声问道:“那和尚难道就是天羽大……大师?”
夏天翔点头答道:“天羽大师与三绝真人已自勘透红尘,同证真觉。”
夏侯巽一声悲哼,面色沉痛已极地向天羽上人法体之前,缓步走去。
趴伏在天羽上人法体两侧的黑虎黑猿,以为夏侯巽欲对天羽上人法体有何不利,遂怒吼一声双双扑出。
夏侯巽面色一沉,黄衣大袖左右微分,大片无形劲气,便即怒涛狂排地把黑虎黑猿震得惨叫一声,翻翻滚滚的跌出丈许,几乎坠落玉巽峰下。
仲孙飞琼与夏天翔身形微闪,双双抢到天羽上人及三绝真人法体之前,凝功防护。仲孙飞琼并含笑说道:“武林中有云:‘无常一到,百怨齐消。’天羽大师与三绝真人已证真觉,难道夏侯老人还有什么放不得……”
夏侯巽不等仲孙飞琼话完,便即摇头答道:“小娃儿们,莫弄错了,夏侯巽只因一步来迟,未能与天羽大师相见一面,心中愤郁难伸、要想好好看他几眼,大哭一场。”
说完,仔细盯了天羽上人的法体几眼,神情悲愤地高声叫道:“天羽大师,夏侯巽飘萍尘海,寻你足有八十余年,谁知始终缘悭一面,无法领教你那根‘天禽五色羽毛’,好容易今日才在这高黎贡山相逢,偏偏又告来迟一步,你已早证真觉。人世几回逢敌手?怅然徒自隔天人。夏侯巽平生心愿一旦成空,你叫我怎的不悲?怎的不恨?”
一番话了,果然珠泪如泉地大哭起来。
夏天翔与仲孙飞琼起初只是颇为惊奇,默然注视,但见这黄衣老人夏侯巽越哭越觉伤心,简直哭得有点草木含悲,风云变色,夏天翔遂忍不住笑着叫道:“夏侯老人不要哭了,我有办法使你安慰安慰呢!”
夏侯男一面举袖拭泪,一面摇头说道:“除非天羽大师复活重生<:"="_.,与我斗上千招,否则还有何事能够对我安慰?”
话音甫落,竟又无限伤心地嚎陶大哭起来。
夏天翔见状,颇觉此老天真有趣,遂取出天羽上人所赠、用作兵刃的那根较长的“天禽五色羽毛”,向黄衣老人夏侯巽叫道:“别哭,别哭,你且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夏侯巽闪目一看,见夏天翔手中拿着一根长约二尺四五的五色鸟羽,不禁暂时收泪,讶然问道:“这是否就是天羽大师在一百年前仗以行道江湖,打遍武林未逢敌手的‘天禽五色羽毛’么?”
夏天翔点头笑道:“你猜得一点不错。”
夏侯巽目注“天禽五色羽毛”,凄然一叹说道:“羽在人亡,依然遗恨,这根‘天禽五色羽毛’,只能使我开开眼界,却不能发生什么安慰作用!”
夏天翔笑道:“怎么不能发生安慰作用?我可以仗这‘天禽五色羽毛’,代表天羽大师和你一斗。”
夏侯巽闻言大喜问道:“你是天羽大师的衣钵传人?”
夏天翔摇头笑道:“不是,不是,我与天羽大师也仅浅浅十日之交,但蒙他见爱,送了我一长三短四根‘天禽五色羽毛’,并慨传‘天禽七巧’招术及‘三元合一彩羽翻飞’手法。”
夏侯巽双眉高挑,仿佛听得心头狂喜,但这种喜色,只是昙花一现,刹那之后,依然皱眉说道:“你与天羽大师仅仅十日之交,纵得秘传,火候也必大差,哪有资格一斗?”
夏天翔双目精芒电射,不服叫道:“夏侯老人,你不要瞧不起我,我可以先表演两手给你看看。”
夏侯巽摇手说道:“慢来,慢来,你且慢表演。先告诉我这名叫三绝真人的老道是甚等样人?怎会与天羽大师在此一同坐化。”
仲孙飞琼含笑开言,把天羽上人与三绝真人苦斗百年未分胜负,及这玉簪峰头最后一会的情形,向黄衣老人夏侯巽细述一遍。
夏侯巽边听边自不住点头,听完以后,先是一阵拊掌大笑,再复顿足浩叹说道:“妙事,妙事,只可惜这等足以传誉武林、留为佳话的妙事,我夏侯巽却无缘参与。”
说到此处,目注夏天翔又道:“你要表演“天禽五色羽毛’手法之事,暂缓施为,我要先送天羽大师及三绝真人一笔重礼。”
夏天翔闻言,不禁与仲孙飞琼交换一瞥诧然眼色,心中暗付:倒看你这怪老头儿要送业已坐化的天羽上人及三绝真人一笔什么重礼?
夏侯巽话完以后,负手峰头,略一徘徊,选了一处面对飞瀑流泉、足以尽揽千峰翠色的风景绝佳所在盘膝坐下,并闭目入定。
夏天翔看得好不惊奇,凑向仲孙飞琼耳边,低声说道:“仲孙姊姊,你看这怪老头儿搞什么名堂?他口称欲送重礼,却在此处盘膝静坐,闭目入定,难道他也想与天羽大师及三绝真人一同化去?”
仲孙飞琼看了那位盘膝静坐,业已宝相外宣,渐入内家妙境的夏侯巽一眼,柳眉微蹙,悄声说道:“这位夏侯老人,不但性情极为怪异,无法捉摸,武功方面看来也颇高不可测。
你方才要想斗他之语,只怕难免自讨苦吃。”
夏天翔剑眉微轩说道:“我一来看这老头儿哭得可怜,二来因深知天羽大师也颇愿与夏侯老人一斗,所以立意代他完成这仅余的一桩未了心愿。”
仲孙飞琼听夏天翔这等说法,自然默默无言,目光微转之下,却见适才被夏侯粪施展内家劲气,拂袖震跌的黑虎黑猿,依然跪伏在天羽上人法体两侧,虎泪猿泪,相对直滴。
心头一动,手指黑虎黑猿,向夏天翔含笑问道:“天羽大师是否把这业已通灵的一虎一猿也都送给你了?尤其那头黑虎,看来着实可爱。”
夏天翔点头笑道:“天羽大师有过这种话儿,仲孙姊姊,你知不知道我便是骑在那只黑虎背上,被它驮到听经谷中,参谒天羽大师的呢!”
仲孙飞琼哦了一声,又复目注黑虎黑猿,夏天翔遂把森林遇怪,自己与黑猿黑虎合力除蛇之事,对仲孙飞琼略为叙述,说完又复笑道:“仲孙姊姊,今后我若以这黑虎作为坐骑,不但极为有趣,并且还可与你那青风骥比赛脚程,看看究竟是谁跑得快呢?”
仲孙飞琼笑了一笑,尚未答言,那位黄衣老人夏侯巽,却已长吁一声,神情突然显得颇为疲惫地振衣而起。
夏天翔含笑问道:“夏侯老人,难道你这样入定静坐片刻,便是对三绝真人及天羽大师送了一笔重礼吗?”
夏侯巽未答所问,反向仲孙飞琼问道:“你们两个年轻娃儿,叫做什么名字?”
仲孙飞琼答道:“他叫夏天翔,我叫仲孙飞琼。”
夏侯巽大笑说道:“你们且仔细看看,我这份礼儿送得重是不重?”
夏天翔、仲孙飞琼闻言双双瞩目,但觉这峰头一切毫无异象可寻,看不出夏侯老人究竟送了三绝真人与天羽上人什么重礼?
夏侯粪见他们看不出来,又是一阵震天狂笑起处,大袖双飘,居然就在当地,翩翩而舞。
对方这一起舞之下,夏天翔与仲孙飞琼方看出随着夏侯巽黄衫大袖飘处,有一片一片的极细石粉,脱地而起。
但这些石粉,并不随风飘扬,只是好似颇有粘性似的,逐渐增高,粘在地面,形成一圈石环形状。
石环渐高,夏侯粪的身形渐低,终于这位夏侯老人的整个身形,完全没入地下。
这时,夏天翔及仲孙飞琼,对于夏侯巽的所为用意,业已微有觉察,但犹未十分拿稳,仍自双双静观究竟。
又过片刻,夏侯巽停止不舞,黄衫一飘,跃出那周围丈许的石环之外。
当地则被他弄成一个深约八尺、方圆丈许的绝大石坑,四围坑壁,宛如刀削斧凿般整齐已极。
仲孙飞琼恍然顿悟,叹服无已,含笑赞道:“夏侯老人,原来你是以‘金刚禅坐’神功毁损石质,再施展‘流云拂袖’造成这个石穴,莫非是为三绝真人及天羽大师的法体营建埋骨之所?”
夏侯巽好似真力用竭,微闭双睛,略一调息以后,方自“呵呵”笑道:“女娃儿家,毕竟比较聪明,你如今是否认为我这份礼物送得不太轻么?”
夏天翔正为三绝真人及天羽大师法体的善后之事担忧,见状不由心头狂喜,恭身含笑说道:“夏侯老人,建坟埋骨,功德无量,夏天翔万分钦服。”
夏侯巽笑道:“我弄了这大一所石穴,颇觉神疲,你们可将三绝真人及天羽大师所遗法体,搬至石穴内。”
夏天翔与仲孙飞琼如言施为,恭恭敬敬地把两位方外奇人的法体搬入石穴,谁知那黑虎黑猿竟也随同跳入石穴,仍然依恋不舍地匍匐在天羽大师身侧。
仲孙飞琼见状,向夏天翔摇头叹道:“你的虎儿恐怕骑不成了,看它们这等神情,定系眷念故主,欲随天羽大师同归极乐。”
夏天翔急得一蹙双眉,方待向坑中呼唤黑虎黑猿,但两声凄厉悲鸣起处,猿虎业已各扬利爪,互击天灵,死在天羽大师脚下。
夏侯巽也看得微微摇头;黄衫大袖凌空双拂,把坑外那环石粉,重又拂入坑内。
仲孙飞琼及夏天翔因不忍见那黑虎黑猿的殉主惨死之状,遂也帮助夏侯巽,把坑外石粉纷纷拂下。
三人合力,自然迅速异常,转瞬之间,一座石坟已自平地拱起。
仲孙飞琼秀眉微蹙说道:“坟外石粉,若不适时有点细雨浇淋,使之凝固,恐怕不免要被山风吹得飘扬四散。”
夏侯巽抬眼四瞩,蓦然一声长啸,黄衫飘处,宛如一只绝大黄鹏,冲天飞起。
原来这玉簪峰的近峰顶处,有条不太大也不大小的山泉,喷雪跳珠般直坠千寻,散作一天水雾。
夏侯巽纵到泉衅,神功默运,双掌一抓一扬,山泉竞被抓得改变原来的水路,照准天羽上人、三绝真人及黑虎黑猿埋骨在内的新建石坟,凌空洒下。
仲孙飞琼见一片蒙蒙水雾,凌空飞降,不由对这夏侯老人的绝艺神功颇为钦服,但也为夏天翔要代表天羽上人与他一斗之事,深怀忧虑。
夏天翔却毫不为意,片刻以后,仰头目注飞登峰巅的夏侯巽叫道:“够了,够了,这一阵凌空飞雨,业已把坟外石粉,润湿得恰到好处。”
夏侯巽闻言,神功真气一收,漫天水雾,便即倏然齐止。
夏天翔静等对方飘然下落,身坠面前,方微微含笑说道:“如今,你是不是要看我表演新学会的‘天禽五色羽毛’手法?”
夏侯巽点头答道:“我正想看看你在区区十日以内便自诩学得纯熟的‘天禽七巧’招术及‘三元合一彩羽翻飞’的暗器手法。”
夏天翔微微笑道:“抱歉,抱歉,关于‘天禽七巧’招术,我只蒙天羽大师传了秘籍图解,尚未开始习练。故而目前可以表演给你看的,仅有仓卒急就的‘三元合一彩羽翻飞’手法。”
夏侯巽似乎颇觉失望,闻言之后,脸上神色微变,沉吟片刻,无可奈何地点头说道:
“你就先把‘三元合一彩羽翻飞’手法演来给我看看。”
夏天翔将天羽上人送给自己那三根长约六寸的五色乌羽,取在手中,指着三四丈外一株古树,向夏侯巽微笑说道:“夏侯老人,请你在那株古树的树身之上指定一点。”
夏侯粪巽手摘下自己黄衫之上的一枚布钮向前掷出,便听“夺”的一声,深陷树内。
夏天翔本有极好根底,故对天羽上人所传“度世三招”及“三元合一彩羽翻飞”手法均能触类旁通,进境极速。如今当着夏侯巽及仲孙飞琼,益发精神抖擞,故意卖弄,三根“天禽五色羽毛”,竟均未向前直打,暗自默运回旋错劲,以阴把反手,往后掷出。
彩羽才一出手,立如三枚急箭,由斜转直,笔直上升,约莫升到三丈左右,倏然四散,漫天翻飞,使人看得眼花镣乱,美观已极。
但就在这令人神摇目眩之时,三根鸟羽暮地由分而合,化成一道彩虹,快得宛如电掣星飞,不偏不倚地一齐打中那枚深深嵌在古树干上的黄色衣钮。
仲孙飞琼春风满面地瞥了夏天翔一眼,夏侯巽也点头赞道:“好漂亮的‘三元合一彩羽翻飞’手法,能在这短短期间有此成就,委实难得。”
夏天翔双眉一展,正待答话,突见钉在树身上的三根“天禽五色羽毛”,自动凌空飞起,投入夏侯巽的黄衫大袖之内。
这种情形出人意料,夏天翔不禁愕然问道:“夏侯老人,你怎么把我这三根‘天禽五色羽毛’抢得去了?”
夏侯巽脸上的神色,突然变得凄怆已极,目注夏天翔,缓缓说道:“你虽然学得天羽大师一点手法,但功力火候太以浅薄,根本无法代表他与我抗衡,我八十年心愿一旦成虚,精神涣散之下,似乎也快活不成了!”
说到此处,自袖中摸出那三根“天禽五色羽毛”看了几眼,凄然说道:“我因慕此物之名,浪迹九州四海,五岳三山,经八十年之久才得一见,故而把它收起,作为我的陪葬之物。”
夏天翔听得剑眉深蹙,想了一想说道:“你方才认为我在这短短的期间便能学得天羽大师的一些神妙手法,颇不容易。”
夏侯巽点头说道:“实在难能可贵。”
夏天翔目射神光,扬眉问道:“那你何不给我一段时间,让我精研天羽大师所传‘天禽七巧’秘籍,到时与你痛痛快快地斗上一斗,也免得你八十年心愿成虚,失望死去。”
夏侯巽听得欣然色喜,目注夏天翔问道:“那‘天禽七巧’秘籍,精奥非常,你自忖需要多少时间方能研习到纯熟的地步?”
夏天翔垂头思索片刻,朗然答道:“夏侯老人,对于你这等绝世高手,我不敢过份自诩聪明,五年如何?”
夏侯巽高兴非常地点头含笑说道:“五年以后的九九重阳,我们在东岳泰山的南天门见。”
话音方了,双眉一蹙,脸上神色又由高兴转为悲凉,摇头长叹说道:“不公平,不公平,你这娃几天资颖悟,花上五年光阴,或许能把‘天禽七巧’秘籍研习到相当火候。但无论如何,决仍不是我夏侯巽百年功力的对手。这种不公平的约会,定它何益?我还是也效法天羽大师及三绝真人,勘透红尘,解脱了一生吧!”
说完,右掌微扬,便欲自震天灵,愤然失望而死。
仲孙飞琼的心地良善已极,委实不忍见这些人间惨剧接踵发生,遂赶紧恭身笑道:“夏侯老人,不必如此,仲孙飞琼倒有一妙策,可使老人心愿完成,与天羽大师公平一斗。”
夏侯巽闻言,手指那座经过山泉喷洒,此刻已在逐渐凝固的石坟,向仲孙飞琼讶然问道:“天羽大师坐化升西,所遗法体也已埋葬在这石坟之下。你难道能够生白骨以血肉,起魂魄于九泉?否则怎能使天羽大师与我公平一斗,完成夏侯巽八十年来的心愿?”
仲孙飞琼嫣然一笑答道:“仲孙飞琼虽无生白骨以血肉,起魂魄于九泉之能,但确有法儿,可使夏侯老人完成心愿。”
夏侯巽猜不透仲孙飞琼语中含意,不由心急如焚,催促道:“快说,快说,你这葫芦之中究竟卖的是什么妙药?”
仲孙飞琼含笑问道:“夏侯老人,你认为由夏天翔代表天羽大师与你比斗一事,不公平之点何在?”
夏侯巽应声答道:“他与我年龄悬殊,辈份悬殊,武学悬殊,火候悬殊,简直找不出一点公平之处。”
仲孙飞琼又复问道:“倘若把这些悬殊之处一齐去掉,不就公平了么?”
夏侯巽摇头叹道:“太难,太难,这些悬殊都是天然生成,决非人力能去。”
仲孙飞琼嫣然笑道:“容易,容易,这些悬殊,只要我一句话儿,便可统统除去。”
夏侯巽惑然膛目,仲孙飞琼秀眉微挑,继续笑道:“这些悬殊不平的症结所在,就是‘代表’二字,你也同样找位代表,不就公平了么。”
夏侯巽目光凝注仲孙飞琼间道:“仲孙姑娘,你能不能解释得明白一点?”
仲孙飞琼一指石坟,含笑说道:“这方法并非由我新创,坟中的三绝真人与天羽大师业已用过一次了。”
夏侯巽仍未十分明白,夏天翔却已会意笑道:“我仲孙姊姊是要你也去找位与我年龄相若、资质相同之人,使他在五年之内,获传你一身绝学……”
活犹未了,夏侯巽恍然拊掌大笑说道:“妙极,妙极,五年以后的九九重阳,由你研通‘天禽七巧’秘籍代表天羽大师,由我所传之人代表我夏侯巽,在东岳泰山南天门前彼此一会,果然极为公平,足能了却我八十年来的大愿。”
仲孙飞琼笑道:“夏侯老人既然赞同我这个法儿,你便应该去寻觅与夏天翔年龄相若、资质相同的代表人选。”
夏侯巽忽然目注仲孙飞琼大笑说道:“常言说得好:‘眼前即有佛,何必到灵山?’我就选仲孙姑娘作我的代表好了。”
仲孙飞琼万想不到竟替自己惹上这大麻烦,慌忙向夏侯巽摇手笑道:“不行,不行,我不能作为夏侯老人的代表。”
夏侯巽狂笑道:“我夏侯巽向来定意难口,不行也得行,你这女娃儿如此聪明,难道不知道随我五年,可以获得多大好处么?”
话音方了,黄衫大袖随拂,根本不容仲孙飞琼分说,便拂了她晕穴。
灵猿小白、异兽大黄见主人被制,厉吼起处,利爪双伸,一左一右,向黄衫老人夏侯巽飞身猛扑。
夏侯粪“哈哈”大笑,右手弹指发力,左手凌空拂袖,一声锐啸,一片罡风,小白大黄又复双双栽倒,均被闭了穴道。
夏天翔明知自己功力比起这性情怪异的黄衣老人夏侯巽来差得太远,但眼见仲孙飞琼及小白大黄齐被制倒,情急之下,也就不顾一切,向夏侯巽攻出一招蔷薇使者所授“蔷薇三式”中威力最强的“文君濯锦”。
夏侯巽何等目力?夏天翔才一出手,便被他看透这招“文君濯锦”,不但变化莫测,神妙无方,连所挟劲气狂飚,也强烈得远出自己的想像之上。
眉头蹙处,不肯还手,微一飘身,闪出五丈。
夏天翔怎肯干休?追踪扑到,夏侯巽摇手笑道:“慢来,慢来,我不和你打,你方才所用的招术,是不是天羽大师传授?”
夏天翔摇头说道:“这一招不是天羽大师所传,你既不和我打,可是不要我仲孙飞琼姊姊作你的代表了么?”
夏侯巽听说那神妙招术竟非天羽大师所传,不由诧然盯了夏天翔两眼,面色沉重地摇头说道:“不行,我非把她带走,传授绝技,作我的代表不可。因为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倘若我把她放过,万一另外寻不着与你资质仿佛之人,五年后的泰山南天门前,岂不定将伤心埋恨?”
夏天翔情急之下,忽生一计,目光微瞥昏卧地上的仲孙飞琼,笑了一笑,淡然说道:
“你若以我仲孙姊姊作你的代表,则五年后九九重阳的南天门前一战,又有些不公平了。”
夏侯巽双目一瞪,愕然间道:“不公平之处何在?”
夏天翔此时业已胸有成竹,神色缓和地微笑说道:“你若要求公平,则有两点理由,不能以我仲孙姊姊作为代表。”
夏侯粪问道:“什么理由?你若说得情通理顺,我就不要她做我的代表。”
夏天翔笑道:“第一点理由是我仲孙姊姊业已获得与天羽大师功力相若的三绝真人的不少真传,倘若再加上你五年教导,成就自然比我要高,也就等于你与三绝真人联手欺负天羽大师,是否有点不大公允?”
夏侯巽咦了一声,点头说道:“这一点倒是值得考虑。”
夏天翔笑道:“第一点理由业已值得考虑,第二点理由就越发充足,因为我与仲孙姊姊情如手足,她既不忍伤我,我也不忍伤她,试想在这种情形之下,纵令互相勉强过招,又怎能真真实实地考验出你与天羽大师究竟谁高谁下?”
夏侯巽静静听完,顿足长叹说道:“有理,有理,你讲得的确有理。我只好放弃仲孙飞琼,另外海角天涯地寻觅良材美质。”
夏天翔笑道:“夏侯老人,你尽管放心,我为求绝对公平,再给你一段寻人的时间。”
夏侯巽点头说道:“我懂得你的意思,你大概是要暂缓研习‘天禽七巧’秘籍,不愿占取早练的便宜。”
夏天翔笑道:“你猜得对,我在明年二月十六开始研习‘天禽七巧’秘籍,也就是要你在明年二月十六以前,寻好良材美质的代表人选。”
夏侯巽连连点头大笑说道:“好好好,这样确甚公平,想不到你这小鬼,倒和我真有点针锋相对。三根‘天禽五色羽毛’我且带走,等五年后九九重阳的南天门上,再原物交还你吧!”
话音了后,黄衣一飘,身形便在这玉簪峰头遽然消失。
夏天翔转身走向昏卧地上的仲孙飞琼及灵猿小白、异兽大黄,正待下手替他们解开穴道之际,突又听得有人叫道:“且慢动手,这穴道不能按照一般解法。”
夏天翔回头一看,见是黄衣老人夏侯巽又复回转,目注自己,微笑说道:“我所用的独门闭穴手法,与一般解法大不相同,你必须向他们天灵百汇穴上重拍一掌,才会苏醒。”
话完,再度飘身,宛如一朵黄云,直坠玉簪峰下。
夏天翔听得将信将疑,因天灵百汇乃是人身有数死穴之一,哪敢造次施救,筹思片刻,选择了异兽大黄作为试验,默运五成真力,向大黄天灵百汇穴上击了一掌。
说也奇怪,在通常情形之下,大黄天灵挨了这重一拳,不死也必震昏,但如今却在昏迷之中,倏然苏醒。
夏天翔摇头暗叹武功一道,委实无奇不有,纵穷尽毕生之力,参研所得,也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
在大黄身上试出灵验,夏天翔这才放心,继续向仲孙飞琼及灵猿小白的百汇穴间,各击一掌。
仲孙飞琼醒来,坐起身形,展目四瞩,见黄衣老人夏侯巽业已不在,遂向夏天翔问道:
“那不讲理的老魔头呢?你怎样把他打发走的?”
夏天翔事后回思,也不禁摇头苦笑,遂将适才急中得计,编造理由,遣走那位好胜无比的夏侯老人的经过,向仲孙飞琼细述一遍。
仲孙飞琼听完,向夏天翔含笑间道:“你怎会知道我在高黎贡山?并穿越那么难走的黑森林,找到天羽大师所住的听经谷内?”
夏天翔说道:”我在哀牢山中遇见了仲孙老伯。”
仲孙飞琼哦了一声说道:“你遇见我爹爹了?他老人家可曾找着‘风尘狂客’厉老前辈?”
夏天翔摇头笑道:“仲孙老怕未曾找着‘风尘狂客’厉老前辈,但我倒碰着他了。”
仲孙飞琼越发惊奇地问道:“我到处找他都找不着,你却与他怎样遇到?”
夏天翔笑道:“我到大巴山左近的一个村店之中饮酒,厉老前辈恰好也在座,我们遂一同饮得酩酊大醉。”
仲孙飞琼讶然问道:“你究竟跑了多少地方?怎的一会大巴山,一会哀牢山,如今却又到了高黎贡山?”
夏天翔涎着脸儿笑道:“我这样千里奔驰,还不是为了寻找姊姊,好向姊姊陪礼谢罪。”
仲孙飞琼柳眉双蹙,似嗔非嗔地目光微脱夏天翔,说道:“你又不曾得罪我,寻我陪礼谢罪则甚?倒是小白、大黄均曾对你不敬,我应该代它们向你深深致歉才对。”
这几句话儿说得比较生分,夏天翔不禁苦笑说道:“仲孙姊妹,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姊姊对我绝情一走,曾经伤心得在巫山朝云峰头投崖自尽?”
仲孙飞琼点头笑道:“你那幕精彩表演,已经由小白告诉我了。”
夏天翔蹙眉说道:“仲孙妹妹,你怎的还是不肯相谅?我对姊姊一切均出至诚,决非虚伪表演。”
仲孙飞琼摆手笑道:“往事不必多提,我如今不是依旧与你……”
夏天翔听出仲孙飞琼的语怠,不由心花怒放,展眉狂喜。
仲孙飞琼看着他那副痴呆呆傻笑的神憎,忍俊不禁地失笑问道:“你与我在祁连一别以后,都在作些什么?”
夏天翔因自己在大巴山与鹿玉如发生的那桩风流韵事,无法启齿,遂设法转圜地微笑说道:“那些零星琐事,等我慢慢再告诉姊姊,因为仲孙老伯交付了一桩重要任务,要我与妹妹设法完成。”
仲孙飞琼果被夏天翔轻轻掩饰而转移注意力,往下问道:“我爹爹交付了什么重要任务?”
夏天翔笑道:“仲孙老伯要我们设法使‘风尘狂客’厉清狂、‘绛雪仙人’凌妙妙、‘九天魔女’董双双等夫妇三人弃嫌修好。”
仲孙飞琼听得秀眉微蹙说道:“这倒不仅是桩重要任务,也是一件莫大难题。”
夏天翔含笑问道:“难在何处?”
仲孙飞琼说道:“‘风尘狂客’厉清狂高做绝顶,‘绛雪仙人’凌妙妙与‘九天魔女’董双双怪僻无伦,若要他们来场龙争虎斗的生死之争,倒是不难,难就难在这‘弃嫌修好’四字。”
夏天翔微笑说道:“若不弃嫌修好,怎能止戾修样?我的看法却与姊姊略有不同,认为这件事儿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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