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当家已被激昂的匪众冲得老远,加之人声嘈杂,怎么也听不见。
此时的队伍已经彻底失控,匪徒们都是一个劲往前冲!饶是五当家兀自大声厉喝、严令撤军,也无人理睬。
这帮凶恶悍匪们在山中憋闷久矣,如今撒得欢来,顿时有如滔天洪流,一发不可收拾。
可这疯狂毕竟短暂!
就在万千匪徒疯狂涌入延州之际,天上突然炸起一声惊天令箭!城内众匪被这声音吸引,不由循声望去。
霎时间,竟只见漫天箭雨!
然而此刻,先锋队伍已全部涌进了城,摩肩擦踵挤在城内的狭小官道上,而后方的二波次还不明就里,疯狂地继续前冲!
面对这呼啸而来的漫天箭雨,城内匪众当真避无可避,如待宰的羔羊一般被生生钉在了地上。
就在箭雨阵阵齐射之时,城内官道旁的各式小巷以及城池深处,无数银甲官军仿佛神兵天降一般,陡然冒出!
前排兵士手持齐人长盾,缓缓推进;盾手后方又有一排兵士持丈八长矛,挑刺横扫;最后方是一排精锐弩手,冷箭疾射。
这一列列军士像死神一般稳步推进,不断收割着前方的匪兵。
而匪兵如挨山塞海般挤在一起,退无可退、避无可避,更是施展不开,只能成片成片被砍杀在地。
这根本就不是战争,而是屠杀!延州城内霎时间血流成河,如同修罗地狱。
所谓匪兵出则为匪,入则为民,不少人前不久都还只是庄稼汉,哪见过这般阵势!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面无人色,哪还顾得及什么军规法纪,一股脑儿便往后溃退。
此时城内的匪兵疯狂外蹿,而城外的匪兵还拼了命地往里面挤,两股磅礴之力顿时两个铁拳一般,狠狠撞在一起。
推搡间,不少匪兵摔倒在地,但是其他人等却是不管不顾,径直就踩了上去。倒下的人再也爬不起来,就连自诩骁勇的六当家也被挤落下马,硬生生淹没在人流之中。
见城门堵塞,城内兄弟外涌,八当家、九当家终于发现异常。
老九振臂高呼:“弟兄们,有伏兵!撤出来在城外结阵!”
可那些匪众本就是些乌合之众,平日里欺负欺负平头百姓还行,此刻一听有伏兵,立时被吓破了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结阵迎敌,统统一溜烟地往外飞奔逃命,整个队伍一下就散了。
此刻的马铁骝还正骑着高头大马,带着队伍浩浩荡荡向延州行进。
可陡然间,见前方似有狼烟腾起,隐约看到有人正四散奔逃。
待细细看去,竟发现延州方向的官道上满是溃散逃兵。
这些人丢盔弃甲、奔走呼喊,狼狈不堪,像得了失心慌一般只顾往后奔走逃窜,只恨爹妈给自己少生了一双腿,哪里还有一点行伍的样子。
马铁骝一把揪住其中一名溃兵,厉声问道:“前方出了什么事!”
那溃兵显然是被吓得不轻,也不管对方什么身份,只是惊慌喃喃道:“有埋伏,有埋伏。”
马铁骝顿时怒不可遏,拔出佩刀便狠狠砍去。那人立时身首异处,而脸上却还布满惊慌。
马铁骝也还颇有将才,当下临危不乱,对左右令道:“传令下去!大军后撤,退回山去!”
可林浊哪能遂了他的愿,号令还未传下。马匪大军右翼便响起了如闷雷般的铁蹄声,顷刻间,声音越来越近,有如排山倒海、席卷残云,声声都踏在众匪心间。
忽听得鼓声大作,无数银甲铁骑在一面秦字大旗的带领下呼啸而来。骑士们面目狰狞,发出着死亡的怒吼,手中长枪、钢刀更是寒光四溢。
万千铁骑排成一线,似是无边无际的银色波涛!
见状,马铁骝心下大骇,只道是贼人误我,不是说周边百里皆无伏兵么,怎的会有如此多官军杀至。
马铁骝又哪里能知,林浊是藏兵于民,将万千甲士都化作了农夫,便等着此刻给马匪致命一击!
马铁骝见这骑兵来势汹汹,知再结阵已是不及,现下还是逃命要紧!
他立时对身边亲信喝道:“老左,你先领所部兵马挡一阵子,待我固好阵仗再来替你,否则我们全部都要交代在这里。”
这老左本就是脑子一根筋,实打实的粗人一个,是故马铁骝才会首先想到让他顶雷。果然,老左得了马铁骝号令,立时策马一呼,领着一队人马,反朝官军杀去。
马铁骝心知老左撑不了不久,又留下了一部人马以作策应,自己则立率大军仓忙回撤。
来时不可一世,可不想这去时竟是兵败如山倒!望着人心惶惶的溃退大军,他也只能徒呼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