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云彩的父母

    楚子航说，他找同事查了那个叫段淑芬的女人，段淑芬平日里很少出门，只是偶尔去镇上赶个集，况且她女儿和儿子的孩子已经十几岁，家里根本就没有一岁左右的孩子。

    在询问中，段淑芬还说她的身份证于数日之前丢失，并已经去派出所申请了补办新的证件，目前还没有拿到手，经过楚子航同事的查证，确认了段淑芬并没有撒谎。

    知道段淑芬那里没有了突破口后，楚子航便将目光转向了段淑芬去过的集市，她的身份证是在赶集的时候丢的，那么镇上会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所以楚子航走访了集市所在的街道，查了那条街上所有安装了监控的店铺，并顺利找到了段淑芬丢失身份证那天的情景，最后发现那张身份证被一个女人捡走了。

    尽管监控画面并不十分清晰，但根据身形体态，楚子航仍然可以断定那女人与他在民宿中看到的是同一个人。

    去镇上赶集的人几乎都是周边村子的村民，而润头镇周边只有营头村、利头村和进步村三个村子，抛去女人丢弃孩子的营头村，楚子航首先去了利头村。

    在确定村子里没有一个眉毛上有痦子的女人后，楚子航又去了进步村，最后在村民的口中，他得知了监控中女人真正的名字—张桂芝。

    这些都是楚子航开着执勤车载着夏晓青和林笛去往进步村的时候告诉她们的，在这之前，楚子航已经将张桂芝带去了派出所了解情况，一听说遗弃孩子可能会面临坐牢的后果，张桂芝丝毫没有隐瞒，一股脑地把她做的事情都交代了出来。

    楚子航边开车边目不转睛地对副驾驶上的夏晓青讲述张桂芝家的情况:“张桂芝有两个儿子，她的老伴很早之前就去世了，大儿子前年也因为癌症不治身亡，现在她和小儿子王全及儿媳刘真一起生活，据她交代，她大儿子一直没有娶妻，所以没有留后，因此她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小儿子一家，渴望儿媳能够给他们王家开枝散叶，延续香火。”

    夏晓青怀中抱着正在熟睡的小云彩，还没说话，就被后座的林笛抢先:“也就是说，因为云彩是女孩，所以那个张桂芝才抛弃她的，对吧？”

    “可以这么说，因为刘真连续两胎都是女孩，张桂芝一直没能如愿，就强迫刘真偷偷地怀第三胎，但她没想到小云彩竟也是个女孩，这就意味着他们王家依然后继无人，张桂芝气不过，又害怕会因为云彩被超生罚款，脑子一热，就想出了把云彩抛弃这个办法，让刘真再偷偷怀第四胎。”

    林笛气得一拍座椅:“这个老太太是把她儿媳妇当生育机器吗？这都什么逻辑，如果云彩不是女孩，那个老太太是不是就会心甘情愿地交罚款了，难道女孩就活该被抛弃吗？如果国家没有计划生育政策，她岂不是得让她儿媳妇生个足球队出来。”

    夏晓青怕吵到小云彩，故意压低声音:“你小点声，一会把云彩吵醒了，张桂芝那一代人，从小就在重男轻女的大环境下长大，在他们看来，男孩就是天，而女孩则卑贱如尘埃，尽管张桂芝自己也是女性，可她脑海中那根深蒂固的老思想已经完全让她忘记了她的性别，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对张桂芝来说，没有男孩，就等同于家里的香火断了，她不能看到这种事发生也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林笛还是怒气未消:“可即便是这样，也不能抛弃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吧？”

    楚子航的声音毫无波澜:“这种事情，全世界每天不知道会有多少个无辜婴儿在经历着，我们没办法救出每一个遭受不公平待遇的孩子，但至少我们可以把我们所遇到的这件事当成一次典型，利用媒体报道出去，就算是无法改变人们的既定思想，也希冀至少能够起到哪怕一丝的教育作用。”

    夏晓青赞同地点头:“林笛，上一次张凤的事你的作用最大，这一次，也拜托你了。”

    “晓青，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什么拜托不拜托的，难道你不把我当朋友了吗？”

    “怎么可能？我只是替以后可能会有像云彩一样遭遇的孩子谢谢你，哪怕只有一个人因为你的文字而放弃抛弃孩子的想法，反省自己的行为，我们就没有白努力一场。”

    林笛一拍胸膛:“放心吧，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等张桂芝去坐牢的时候，我一定还要写一篇后续，好好报道报道这个坏婆婆、坏奶奶。”

    “张桂芝能不能坐牢还不一定，这还要取决于我们接下来要见的王全和刘真。”

    听到楚子航的话，林笛急了，她扒着楚子航的椅背:“她都抛弃她的孙女了，难道不需要承担法律责任吗？”

    “法律所规定的遗弃罪有几个必要的构成要素，必须全部都满足才能给行为人处以刑罚或行政拘留，云彩的父母都健在，且双方均有能力负担云彩的成长，所以张桂芝对云彩并不具有法律上的扶养义务，而且张桂芝对云彩的行为也并不符合法条上所写的情节恶劣，所以，她不会被以遗弃罪立案。”

    林笛有些丧气:“得，白高兴一场。”

    楚子航帮她转移注意力:“行了，下车吧，我们到了。”

    下车后，楚子航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夏晓青和林笛，他们一进门就被屋内惨淡的氛围惊讶到。

    彼时刘真正半躺在炕上，她的脸色苍白，头发也乱蓬蓬的，好似一个耳顺之年的老妇，完全没有三十几岁女人的气色，而王全正喂她喝着稀粥，夫妻俩一室静默，直到楚子航三人走进来，死气沉沉的屋子才算是重新有了生机。

    “你们是？”

    王全站起来，不解地看着几个人，而刘真只是有气无力地瞥了他们一眼，但只一眼，她就宛如发了疯一样，急忙地从炕上跳下来，在即将冲到夏晓青面前时，她被林笛拦下。

    “小小，我的小小。”

    刘真带着哭腔，她伸着手，似乎想要去抱孩子，却并没有打动林笛，林笛挡在夏晓青面前:“你就是云彩的母亲吧，身为母亲，既然你已经狠心抛弃了她，现在又何必摆出这样一副激动的样子？”

    “云彩，什么云彩？她是我的小小，快把小小还给我。”

    刘真压根不理会林笛在说什么，她猛地发力，林笛没有准备，顿时就被她推了一个趔趄，刘真伸手，想要从夏晓青怀中抢回孩子，却被楚子航拉住胳膊，他的声音有些愠怒:“云彩正在睡觉，你是想她把她吵醒吗？”

    刘真慌了神:“我…我没有，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不肯把孩子给我？”

    王全也上前搂住刘真，厉声问道:“你们到底是谁？”

    楚子航将警官证拿出来让王全和刘真确认，刘真一把抓住他:“警察，你是警察，所以你是来把小小还给我的对吗？”

    王全制止刘真:“媳妇，你冷静一下，我们先听听这位警官怎么说？”

    楚子航的脸色低沉:“今天来主要是和你们说说云彩的事情，以及了解一下你们家的情况，所以，还希望你们能够配合，至于这两位，她们是我的助手。”

    王全显然还是有些担当的，他招呼着楚子航:“警官，您放心，您想问什么我们都全力配合，别站着了，我们坐下聊吧。”

    说完，王全就拉着眼睛一直放在云彩身上的刘真坐回了炕上，而楚子航也跟着坐下，夏晓青则坐在他身后，林笛搬了一个凳子，坐在一边，拿出了一个笔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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