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苍翠的森林边上,在巍峨的山脉脚下,一股股浓烟向着天空逃窜,若是晚上有人从窗户向着西边眺望,就能看到一座灯火通明的工厂在不停的发出噪音和热浪。
从高炉里散发的氧化铁粉末弥散在空气里,不过来这里工作的人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因为他们个个脸上都带着强制佩戴的口罩,用羊毛纺织的口罩下面带着殷切的笑容。
在肯戈忙着给高炉冶炼厂画规划图的时候,法妮和其他的几位工人领袖又悄悄地返回了法兰西第二帝国,他们在史密斯女士雄厚的资金支持下,很快便召集了一批同样对生活不满的年轻的钢铁工人,分了好几次运送这些进步青年,才勉强逃过海军的眼睛。
同时史密斯女士还大量的从法兰西渠道购买石砖、钢材以及混凝土,这样一笔大订单,加上法妮的三寸不烂之舌,居然让吝啬的工厂主愿意在帕拉达斯和阿拉斯之间新建一条贸易航路,用来交易双方都需要的物资。
虽然史密斯女士不说,但是法妮已经看出来她老板对那位约克郡的合作伙伴早有不满,虽然她不能直接接触账务方面的信息,但是每天都能从税务官同僚那里听到各种消息,什么皇家税收又调高了,什么又故意拖欠资金,她看得出来,那位约克郡的‘伙伴’在试探她顶头上司的‘底线’,但她也清楚的明白,她的上司可不是什么慈善家,如果约克郡那边的贸易航线利润降低了,为了挽回损失,史密斯女士一定会提高农夫和工人们劳动的工时的,而这恰恰违背了法妮的初衷。
所以不管是为了底层人民的幸福还是她领主的钱包,她都有义务去帮她的老板开拓市场。
等法妮带着最后一批工人从法兰西第二帝国偷渡回来的那晚,她坐在甲板的最前沿,吹着和阿拉斯完全不同的晚风,风里带着咸涩和潮湿,擦去了她皮肤上覆盖的一层浮尘,阿拉斯的空气污染非常严重,她没想到仅仅在帕拉达斯一两周的时间,她就已经不适应自己老家的空气了。
等到月亮快下班的时候,帕拉达斯已经慢慢的出现在了法妮的视野里,青翠的植被和银色的高山相互依存,广袤的海滩上零星漂着几座渔船,一艘写着约克的商船与他们擦肩而过,一眼望去,连甲板上都是一个个装着货物的箱子。
又过了一个小时,帆船才靠了岸。
在早已等候多时的农夫的带领下,几十个疲惫但是兴奋的工人走向早已经盖好的工人宿舍,找到自己的房间后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起来,显然,这几天船上颠簸的航行让他们受了不少罪,但是只要未来有这位女士宣传的一半好,哪怕只有那十小时工作制是真的,那生活也有奔头了。
法妮也在农夫的帮助下,只花了几分钟的时间就回到了他们这些工人领袖居住的石质小楼里,刚整理完文件,准备睡觉的时候,老肯戈敲了敲门,邀请她今晚去看落成的高炉厂,在她给了肯定的答复之后,老肯戈又识相的退了出去,还把门上的请勿打扰翻了出来。
傍晚时分,法妮是在咕噜叫的肚子和远处传来的钟声里醒来的。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打开门,正准备下楼去洗个澡时,一个瘦弱的男孩儿从角落里钻出来,带着稚嫩的笑容,问:“女士,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看见小男孩儿袖口别着的徽章,法妮无奈的笑了笑,这是史密斯女士特地批给他们这些工人领袖的侍从之一,说是侍从,不如说是个打杂的小孩儿,每天只有傍晚下工之后才能来这里当值。
起初几天她很不适应,因为她最讨厌的就是那种企业家们的奢靡生活,而有仆人照料正是其中一条明显的特征,但她又不能直接跟一个小孩儿发火,只能每天都避开他,谁知道今天会在这个时候遇见他呢?
她只好无奈的开口,打算支开这个小男孩儿。结果好像看出了她的意图一样,小男孩儿抢先开口说:“女士,请您让我帮您点事儿吧!”
小男孩有些难过的低下头,他说:“我父亲已经去世了,母亲瞎了眼睛,还有一个妹妹要上学,虽然史密斯女士免费为所有学生提供教育,但是吃饭的钱我不能也让她一并出了。”
“虽然我知道,原本这份工作轮不到我,是莎夏女士怜悯我,才给我这份工作。”他又抬起了头,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法妮,继续阐述着自己的理由,“但是,我不能滥用这份怜悯,我要对得起莎夏女士给的好意!我来到这里拿工资已经半个多月了,但是您一直不肯让我为您服务,我如果这样白拿报酬我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但我如果放弃这份工作,我又难以喂饱我的母亲和妹妹!”
听完男孩带着苦涩的理由后,法妮沉默了,半晌后,她说:“我不需要你来服侍我,不是因为你不好,而仅仅是因为不需要。”看着男孩儿眼里的光黯淡了下来,她有些于心不忍,又开口道:“我会为你提供一份跑腿的工作,很累,拿钱也少。”
男孩本来暗淡的眼睛又明亮了起来,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大声回答道:“好!”
法妮把这个稚嫩男孩儿的心理活动看的一清二楚,她知道,这个男孩年纪虽小却已经有了自尊,面对他人的好意他不能拒绝,却感受到了一种走后门的羞耻,所以才会那么努力的想要去证明自己和他人干的一样好。而法妮不但给了他一份可以养活他母亲和妹妹的工作,还让他可以提起头的生活,让他怎么能不开心。
在具体的跟男孩儿说完工作要求后,法妮才去一层洗漱干净,一路上,几个带着侍从的朋友都打量着她却不发一语,法妮也没有去主动问好,几个人沉默的交汇又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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