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开春了,日头亮得越来越早了,一大早姬桓就已经起了,月谣醒过来时摸了摸身边已经没有温度的被窝,揉了揉眼睛也坐了起来。窗外有舞剑声,声声凌厉,她披了一件外衣推开门去,只见姬桓一身黑衣在院中练剑。
逍遥门的剑法不过区区十招,高下全凭自身的内功修为,姬桓已至中元无量境,放眼整个天下,可以说无人匹敌。他一剑挥下,剑气犹如虹光劈九天,整个院子里的初芽草木全都瑟瑟发抖。月谣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眼底含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姬桓行云流水地练完一整套,抬头与月谣的目光对视上,忽然剑锋一转,隔空将摆在一旁石墩子上的剑挑起,精准无比地朝着月谣飞去。
“月儿!下来!和我过过招。”
月谣抬手凌空抓住剑,“你等着!”
她进屋换上衣服,接着坐到梳妆镜前准备将头发都束起来。然而刚拿起梳子的手忽然一顿,目光停顿在镜中的自己片刻,紧接着凑了过去。
铜镜被打磨得十分光亮,能清晰地照见她脸上每一个部位,月谣看见自己的眉心那里有一个黑点,有点像画家笔尖不慎低落的墨点,却淡得好像不存在。她那食指抹了抹,黑点好像更淡了,但还是存在。她侧身拿过架子上一条半湿的毛巾,用力擦了几下那黑点才消失不见,然而光滑的肌肤上顿时留下刚才被用力抹过的红印……
月谣飞快束好头发,提剑就跑了出去。也不走楼梯下去,脚尖一点,像一只燕子一样飞跃下了二楼。
“我可打不过你,你得手下留情啊。”
姬桓的脸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你尽全力就对了。”
月谣的武功更多的是自己偷学的,虽然资质很好,但得不到点拨,与姬桓的差距很大
,当年逃离逍遥门时,就远远不是姬桓的对手。这些年虽然在朝在伍,但功力没有退步,甚至更进一步,月谣一直归功于自己不疏于练习的缘故。
但要和姬桓相比,她想还是差了很大一截的。
小小的院子里剑气交击之声不绝,犹如万鳞虹光破空,震破苍穹,可怜那些刚刚抽出绿芽的小树小草犹如被暴风雨袭击过一样,全部毫无生气地伏贴在地。月谣一剑枯木生花挑去,沿途绿叶犹如被春风拂过江南岸一般,一下子又有了精神,然而紧接着便是姬桓的利出鸿蒙,顷刻将月谣的剑气牢牢压制。
若是放在过去,月谣早就不堪一击,但这一次她觉得姬桓好像手里留了不少情,提剑在面前甩出一个巨大的剑花,便将细小如牛毛一般的剑气全部挡落,之后明幽行炎紧随而至,逼得姬桓猝不及防间退了几步……他目光一厉,手中剑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快速聚气,整把剑通身发黑,似乎将周围所有的水汽全部吸过去。
月谣猛然变色,堪堪凝气格挡,海纳百川的巨大威力便扑面而至,饶是她仓促间有所准备,还是被那源源不绝的巨大剑气逼得犹如雨中的蝴蝶一样狼狈不堪地摔在地上……她一手挡着面门,一手握住剑猛然发力,身上的力量好像源源不绝,顷刻便让剑身变色,情急之下她没有任何控制地一剑劈出,那一剑力贯天地,一下子将姬桓的海纳百川生生劈成了两半。
她一跃而起,整个人挟裹着巨大的力量全部聚集在剑身之上,就那么迎着姬桓一剑贯下。那一剑犹如星辰沉坠,地动山摇,姬桓眸光变冷,剑身闪着青绿色横迎而上,然而他仓促间的格挡竟一时挡不住月谣全力一击。
九天星坠力量之强,竟让他握剑的手一时间失去了知觉,整个人仿佛被漫天的巨石击中,无可躲避,只能提剑催气格挡……碧青色的剑气在主人不断增强的力量下越发浓重,最终光芒大盛,反败为胜,彻底压制了九天星坠。
月谣闷哼一声,身体犹如风中落叶一般飞出去,原以为要摔了个大头朝下,却在半空被姬桓接住了,稳稳地落在地面。
她脸色通红,满脸都是汗,平稳了几口气之后,猛地一推姬桓,“你干什么!说好的过过招,你要我命吗?”
姬桓笑了,比起月谣,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嘴唇甚至有些泛白。
“所以我让你尽全力啊。”
回应他的是月谣包含怒气的嗤鼻,她捡起剑,看也不看他,怒气冲冲地跑上楼。
姬桓原本略带笑意的脸在她转身走的一刹那慢慢冷了。
果然……她的力量又增强了,而且比起之前的几次,这一次增强得异常快速,方才她拼尽全力的九天星坠,竟让自己一时间难以抵挡。
他握住了右手手腕,那里还有一些发麻,多半是有些伤了。
方才月谣看不到,但他却注意到了,在她力量大盛的一刹那,她的额头上乍然出现了一颗黑点,妖异之至,宛如邪魔。
恐怕她前几次发作的怪病不能叫病……逍遥门典籍众多,或许会有记载。
信鸽扑棱棱地展翅高飞,雪白的身姿带着姬桓的希望,朝着东方越飞越远。
距离月谣的假期还剩下两日,却注定不平静。她离开帝畿将近一年,后宫早已风云变色。姜妃诞下小王子,太子已非王朝唯一的希望,听闻天子极度喜爱这来之不易的孩儿,母凭子贵,姜妃的地位直逼王后。
月谣展开密信——
“太子探小王子后,小王子急病,危在旦夕,陛下大怒,已将太子投入大狱,王后被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