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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桓侧头看着她的睡颜,神色凝重极了。
太子有事,就是文薇有事;文薇有事,就是她有事。这就是朝局,牵一发而动全身。身处漩涡中心,即使不断地挣扎,也只是勉力不被沉没而已。
他轻轻抚摸她的脸颊,低头在她的唇边落下一吻。
姜妃自从生了小王子以后,地位水涨船高,整个飞鸿殿伺候的人多了不少。不过人一多就容易露出破绽,任凭她姜妃再严密,也难以防范周全了。
月谣紧闭书房的门,打开一册厚厚的花名册,里面是整个飞鸿殿现有的內侍清单,每个人的名字、出身、性格、特长全都一清二楚。
她逐行看下去,在出身荒服双身城的几个人名上画了圈……
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姬桓就走了进来。
“太子昨天夜里他欲撞墙自尽,但不成功,现在已经被转移到冷宫里休养,由人看守着。你是想让太子装疯,躲过一劫?”
他是少师,太子的老师,太子的事情自然知道一二。
月谣嗯了一声,道:“我还约了几个文臣,由他们出面保太子……”
“不可以。”姬桓猝然打断她,“他们不能保太子,而是要请奏——废太子、废齐后,改立姜妃母子为嫡。”
月谣诧异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文薇自被立后,就已经不受天子信任了。她能做王后,全因背后站着太华城,如今的她虽然没有孩子,但抚养了太子,在陛下百年之后就是太后。一个过于强大的外戚,你认为陛下会
放心吗?即使太子没有意图谋害小王子,陛下也会找机会废了文薇……所以从这一刻开始,文薇、齐氏、乃至所有齐氏党羽,全都要向陛下臣服。要让陛下知道,只要是他的圣命,哪怕是废了齐后,太华城也会遵从。”
“不行!”月谣霍然反对,“陛下真的会废了文薇姐的。”
如果没有文薇的后位,太子废立又关她什么事?!
姬桓深深地看着她,过了一会才道:“此时退便是进,守就是攻。”
月谣深深拧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了,眼前豁然一亮。
若是一味在后宫范围内反击姜妃,把握毕竟不够大,可若是牵涉到朝局,让陛下以为姜妃的势力已经暗中扩张到整个朝局,那一切就都不一样了。毕竟在对天子而言,谁是王后不重要,重要的是王朝百年大计。
如今的整个后宫可以说是姜妃一人独大,进出飞鸿殿的人络绎不绝,俨然将姜妃视作后宫之主了。
小王子刚出生就遭到掐脖,现在脖子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整日昏睡着,醒来就是哭。姜妃日日在天子面前哭,逼得天子反而少来飞鸿殿了。
“娘娘,此事可不能操之过急。眼下太子行凶已经是板上钉钉了,王后虽然不得陛下圣心,但陛下仁厚,对王后还是有感情在,您老逼着陛下废后、杀太子,这不是触陛下逆鳞吗?娘娘现在只需要稳固盛宠,多顺着陛下,还怕王后之位不到手吗?”姜姑姑是姜妃进宫时随嫁来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但一双眼睛却明亮精明。
姜妃冷哼一声,“什么感情!不过是一个连孩子都生不出、人老珠黄的女人罢了!”
“娘娘说的是。不过一日夫妻百日恩,陛下虽然不喜欢王后,但也不会轻易废了她。现在还是要一点点地磨,把陛下对王后仅有的那一点怀念全都磨平了、抹干净了,那才行。”
“行了,我知道了!”
姜妃一改人前温柔慈善的模样,那双充满了欲望的眼睛里闪烁着冷光,衬得她原本明艳动人的容颜越发尖酸……
雨水滴滴答答地落下来,笼罩了整个帝畿,使得本就冰冷的天气越发阴寒。
已经是要上朝的时候了,天空却兀自漆黑一片,九曲宫道两旁点着一排排的宫灯,随着雨水拍打微微地摇晃。
和曦坐在御辇上,两眼难掩疲惫,问道:“昨夜太子在冷宫,睡得可好?”
毕竟是亲子,即便做下错事,身为父亲还是不免会担心。
高丰忙道:“听说还可以,但是睡得不太安稳。”
“再找国医。”
“是。”
无极宫点满了烛火,满朝文武左右而站,整个大殿沉静在一片肃色中。
“陛下。”司谏执笏出列,声音端端正正,“臣听闻修身治国,孝悌乃是行仁的开源,若非仁德之主,天下必将大乱。如今太子失徳,上不敬师长、下不悌兄弟,无贤名在外,实非我大虞之幸;王后齐氏,勤于争宠,疏于对太子的教养,不行国母之责,实难当国母之位。臣请奏——废太子、废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