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天雨彻底呆了。
好半天才讷讷地反应过来,却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她忙伏在地上,“小女知错了!求陛下恕罪!”
和曦发出恨铁不成钢一般叹息,“你出身名门,朕相信你的忠心。可是统御天下,不是那么简单的。即便朕身为天子,也不可以违背民心——民心希望欺压在他们头上的贵族门阀能受到约束,民心希望寒门子弟也能入朝为官,民心希望人人平等,每日歌舞升平,朕所要做的便是这些。你能明白吗?”
“小女斗胆想问陛下,难道民心会希望一个祸乱天下的人成为肱骨之臣吗?”
高丰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谁知和曦只是笑了笑,道:“你口中会祸乱天下的人,为了这个天下九死一生,平幽都、多首之乱,镇双身之祸,助朕铲除了师氏门阀,甚至她还帮你们逍遥门收复了终极渊,战功赫赫,是多少寒门子弟眼中的榜样和英雄。你没凭没据的一番话就要朕杀了她,你可知朕会背负什么样的骂名?”
“可是……韩师妹的预言不会有错的,陛下也可以请大祝占卜,看看结果是不是如韩师妹所言?”
和曦闭了闭眼,久久才说道:“云卿的经历,包括你说的预言,朕从拜她为军将的时候便已知晓了。”
天雨惊讶地抬起了头:“那陛下……”
高丰立刻呵斥:“大胆!陛下的心思,岂是你能揣摩的?”
天雨立刻伏下去,“小女知罪。”
“无妨,朕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从前有一个人叫阿大,他在街市上卖鸡蛋,闲来无事便和邻桌聊天,可聊着聊着,两人便
起了争执,阿大说四九三十五,邻桌说四九三十六。阿大急了眼,便要打赌,若是自己输了,便奉上脑袋,若是邻桌输了,便奉上一身衣服。正好一个人文人经过,阿大便请文人评理。你若是文人,你会如何断?”
天雨想了一会儿,道:“自然是阿大错了。”
和曦微微一笑,低头看着她,“可是文人却说,阿大是对的。”
“小女不解。”
和曦道:“因为若是阿大输了,他要赔上性命,而邻桌输了,只需要拿出衣服就够了。”他又说,“这世上很多东西,不是靠一句对与错就可以下结论的。你是修行之人,想必很快就能悟明白这个道理。”
天雨只是一个修行之人,醉心医术,这些东西她从未考虑过,她的脑子里只有绝对的对与错。天子这番话,让她对惯有坚持的东西产生了动摇。
头顶忽然传来一阵轻呼,淡得好像风吹过的声音,紧接着高丰便扶住了和曦,紧张不已地道:“陛下?”
天雨抬起头来,只见和曦一手捂着手,整个人半靠在高丰身上,眉头深皱、五官扭曲,似乎陷入极大的痛苦。
她忙说:“我是大夫,快让我为陛下诊脉。”又说,“这儿风大,快扶陛下去一个暖和安静的地方躺下。”
高丰哪里敢怠慢,忙扶着和曦回了清思殿。
天雨跪在龙床前,神色凝重极了。和曦的脸色异常苍白,就像一张白纸,就连唇色都泛着淡淡的紫色,此时的他急急地喘着粗气,似乎极为痛苦。
“陛下这样多久了?”
高丰忙说:“数年之久,过去偶见头痛,稍稍歇息便好。今年极为厉害,每每发作,总是头痛剧烈、眩晕,不思饮食、难以入眠……哦!时而恶寒、时而多汗。”他见天雨神色过于异样,心不由地提紧了,“陛下到底是何病?”
然而天雨只是沉默不语。
和曦稍稍缓解了头痛,看她如此神情,心中便有了数,道:“说吧,恕你无罪。”
天雨没有立刻说话,思考了许久,才斟酌着说:“陛下这是得了风眩病,是风寒外邪侵体所致,用针灸配以汤药,再细心调理,少忧心操劳,相信数年之后,会慢慢有起色的。”
高丰松了一口气,然而和曦却说:“若是不那样呢?朕还有几年?”
天雨咽了咽口水,声音轻轻的,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三、三五年吧……”说罢退后一步,深深地伏地。
高丰先是陷入巨大的震惊,而后气怒交加,“庸医!若是治不好陛下!你便是死罪!”
“高丰。”比起高丰,和曦竟然意外地镇静,仿佛早已知道了这样的结果,他闭上眼,沉沉地说,“天雨,你愿意为朕治病吗?”
天雨忙说:“这是小女的荣幸!”
“那好,即日起朕便封你为美人,无需随侍,只需每日定时为朕治病。此事不可泄漏,否则朕也无法救你。”
天雨心头涌起不安,却不敢拒绝,只得柔顺地道:“小女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