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才卿一愣,萧昀去过南鄀?明明没有。大宁皇帝亲临南鄀,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史官也不可能不写。
难道他乔装打扮去过?
他慢一拍反应过来萧昀什么,脸色黑了下来。
萧昀才像庙里一尊大佛。
“陛下如何见过?”
“朕前几年在弥罗山庄住了一段时间,见过他,十几岁都跟个佛似的了,现在,”萧昀乐了,“道行估计挺深得了吧,估计能普度众生,劝人断情绝爱,戒奢戒欲,早日成仙。”
“……”谢才卿咬牙。
“又不说话,朕还就不信了,”萧昀把人稍抱起一点,“来来来朕给你描述下,你好好评评。”
谢才卿听着他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皇兄,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脸色越发铁青。
“你不知道江怀逸脾气跟个俏寡妇似的,女儿估计得被他逼着裹脚吧?那个爱干净的,谁碰了他一下,他估计自己手都得砍下来送给人家,朝服都是白的,知道的是上朝,不知道的还以为上坟呢。”
谢才卿脸色黑沉,淡淡道:“那陛下以为他如何?”
“噢,”对这个话题萧昀显得有些不耐烦,“凑合吧,才学没得说,是个不世文才,但先天性子缺陷太大了,不适合做皇帝,当个朝中清流顶梁柱挺好的。”
“当皇帝的话,看似强硬,实则过于重情重德,为情分道德所困,在乎旁人眼光,放不开手,优柔寡断黏黏糊糊,过于理想,非黑即白,固执己见,不善变通,还喜和不喜战,偏偏他南鄀兵马衰弱,要的不是治世安民的皇帝,是能打天下的皇帝。”
“他是个绝对的好人,但不会是个多好皇帝,再勤政都没用,他就不是干这个的料,搞点文教,指不定现在桃李满天下了,反正肯定比当皇帝好。”
谢才卿咬牙,忍着否认,萧昀说话向来尖锐毒辣,这话并无丝毫讥讽之意,只是平淡不带一丝感情地说。
江怀逸是他皇兄,当局者迷。
他没法去评价他,也不愿去评价。
南鄀更无人敢非议圣上,这还是他第一次听一个外人、敌国人、敌国万人之上无人之下的皇帝客观地去评价他皇兄。
谢才卿抿了抿唇:“竟是如此,重情重德,那他身边人应当是极幸福的,至少不用怕君心难测。”
“噢,讽刺朕呢?”萧昀没好气笑了,“和朕待一块儿就不幸福了?朕哪里难测了,朕喜欢你朕可天天都说。”
“陛下说喜欢微臣,是‘朕想你侍寝’的意思。”谢才卿淡淡道。
萧昀愣了好半天,没忍住大笑:“你又知道了啊。那来来来,朕喜欢你,答不答应?朕刚进来时就喜欢你了,现在尤其喜欢你。”
“状元郎?朕现在就要喜欢你,你答不答应啊?”萧昀贴在他耳边,低笑说。
谢才卿羞怒地别过脸,怎么也不肯搭理他了。
萧昀直笑,闹了好一会儿才说:“小没良心的,朕要什么给什么,换他他能这么宠你么?你要是他的男人,估计这辈子就只知道床榻之事只有上下了。”
……那是他皇兄。
谢才卿脸色铁青:“……陛下莫要说了。”
萧昀心道自己胡言乱语什么呢,谢才卿是他的,随口道:“不过他南鄀也不是没有皇帝之才的。”
谢才卿一怔:“谁?”
“他弟弟啊。”
“吧嗒”一声,状元郎手里的奏折又掉了。
萧昀笑了:“怎么,之前腿软站不住,现在都改成手软拿不住了?”
谢才卿推他要下来。
“不生气不生气,乖,朕嘴欠,”萧昀不由分说箍紧人,“这不是和你唠嗑么。”
状元郎应是生了会儿闷气,过了一会儿才接话:“他弟弟,是说端王?”
“是啊。”萧昀欣然道。
南怀逸和端王都名满天下,读书人朝廷客不可能不知。
状元郎道:“他弟弟岂不是比南怀逸差远了?年纪尚小不说,对他皇兄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也未曾听闻有什么丰功伟绩,只是文采——”
“谁说能不能当皇帝是按年龄论的?适合的十几岁就适合,不适合的七老八十也不适合,”萧昀不以为然,“丰功伟绩,能力在,早晚的事。”
谢才卿并未应声。
萧昀笑说:“朕在南鄀有不少眼线,端王私底下做的不少事朕都知道的,心怀隐忍,做事圆滑,目的性强,不择手段,能谋善断,该狠的时候绝不妇人之仁,又胸怀仁爱,民心所向的,不比他皇兄适合?”
谢才卿悄然攥紧了手。
萧昀知道他。
萧昀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你真当他是他皇兄的乖弟弟啊,他背着他皇兄做的事多了去了,不少他皇兄不忍杀结果病逝的罪臣,都是他派人干掉的,那么小,倒是心狠手辣。”
“……竟是如此,”状元郎语气惊讶,“那陛下以为他如何?”
萧昀懒散说:“不如何,威胁不到朕。”
谢才卿说:“为何?”
萧昀乐了:“朕之前对他实在好奇,觉得他眼下年纪虽小,早晚必成大器,仔细研究了下却发现,他毕生所学,只不过是为了做他皇兄手里一把锋利的刀。”
“没有野心就是他最大的败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