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多年前,在洪荒之地的南方,有一处空山幽谷。
翡翠流光,红花似火,百蝶翩翩。春风拂酥了万物,本是生机盎然的季节,却因幽鸣回响的鸟鸣而多了几丝睡意。
古树下,一白衣少年,脸蛋白皙,浓眉如墨,鼻梁直挺。他闭着双眼,嘴角微翘,一脸笑意,就这样侧卧在古树根里。古树上每一片翠绿,都开出了一朵梦。风一吹,有朵梦掉落在那美少年的怀里。
“庄生,那朵花好特别啊,我从没见过这么血红的花呢!”一只全身鲜红点缀几滴白的彩蝶兴奋地叫着,后头跟着一只全身雪白的蝶。
“那是血玫瑰呀,人世间至美的花啦!”白蝶赞叹,“由恋人血孕育,离人泪浇灌,每一抹红都是滚烫的热情,都住着一段传说,绕着一缕相思。”
那只天真烂漫的彩蝶,激动不已,围着血玫瑰不停地转圈圈,感受着一份神秘传奇的芬芳。
“牵梦,你看那里”,白蝶边喊边向一朵纯白的花飞去。
彩蝶看着那朵白色的花,数片细长的花瓣碎散开来,尤似白龙爪,紧挨着的茎上点缀了数片鲜红的条状叶子,也是细长的,便停顿一下,问道,“好稀奇啊,这是什么花呀?”
“她应该是红求白,也叫白日梦,是一种罕有的昙花。”庄生在古籍里见过对这种花的描述,一想起这花的花语,顿时一脸忧伤,栖身在一片绿叶上,静静地看着雪白的绝世孤朵。
“你怎么啦?”彩蝶挨在他身旁,“啊?她在枯萎!”惊呼间,一片花瓣蜷缩起来,像白色棉絮一样飘落而下。那翻飞的白,像射穿空间留下的痕迹,蕴藏着一股神秘,寄宿着凄美。又接着一片落下,像殉情,那么决绝。
顷刻间,这朵白花便只剩下细长的红叶了,而他人不知晓,误以为这是朵红花。风一吹,红叶微微向里卷缩,竟和原来的白花瓣神似,只不过由白花变为了血红的花,依旧状如龙爪。
这花有魔力,使见过其衰败的生灵产生第八情,在“喜”、“怒”、“忧”、“思”、“悲”、“恐”、“惊”之外。
他们从伤感中逃脱出来,融进这春光。大好春光,自然慷慨,人间极景,随着两只翩翩起舞的身影慢慢展开,如彩虹画卷。
他们乘风飘荡,越过粉色桃花,踏过低矮的朴素茶花,钻进灌木丛中,阳光透着枝桠与叶片的缝隙,圣洁地漏到土里。时有雨露,抓住这缕光,用力挤压,碎出一圈刺眼的金针银针。
偶有探亲的小蚂蚁匆匆而过,看到绿叶上的这颗晶莹剔透,心生欢喜,搓着前手,小心翼翼地往那光洁的露珠探去,还未触碰,一阵轻得不能再轻的抖动,协助露珠逃离开去,那裹着光的露珠毅然决然地从高高的叶子一跃而下,砸到土里,没有半点痕迹,就此消失,像挟着光私奔了,独留小蚂蚁一脸茫然。这低矮灌木丛中,每时每刻都在上演这般情感纠葛,微小的忧伤,淡淡的惆怅,不经意间弥漫在无数透光的缝隙。
牵梦和庄生便穿梭其中,呼吸着生物之灵气,或喜或悲,都是淡淡的恬然。忽然,一道黑影掠过。一对蝶,有时一前一后,有时一左一右,追出了灌木丛。
“她去哪了?”牵梦左右瞻望,“在那!往双树湖方向去了。”
于是,他们寻到了湖边。这湖不大,湖心有一小小岛,岛上空地很小,因为一棵树占去了绝大部分。
那树,非常特别,庄生从未见过。树的左面泛着碧绿的流光,叶子绿得出水,碧得像墨,一眼亮绿一眼暗碧,像是会说话的眼睛,眨啊眨,充满生气。那树的右面,一片肃杀,像秋天的枯败,枯黄的叶片从枝干上摔下,跌落,像哀乐的音符,时而急速,时而轻缓,打着圈,翻着滚,落在土上,飘到水面,一直持续这种状态。
“左边像春天,右边似秋天,竟然还有这样的树哇?”庄生惊呼。
“她们是裟椤,其实是两株树哦,挨得近了,所以看起来像一棵树的两面,一株枯,一株荣。”牵梦详细地解释着,如数家珍,似乎非常熟悉,眼中泛起了光,一副虔诚模样。
“而这个小湖,就是‘双树湖’”,牵梦邀着庄生便往湖心小岛飘去。
在他们身下的湖水,呈深蓝色的,仔细观察其底部是一片黑暗,恐怕水极深,不见底,似有另一片天地。而越往小岛靠近,水的颜色也发生了变化,由蓝色向紫色过渡,依次又发生青绿黄橙红的变化,最后红色衔接着那个神奇的小岛。那一圈圈七彩的波纹像天边的霞,飘动在小岛周围,近处看去,上面闪着光斑,与裟椤双树相辉映。
牵梦与庄生一起慢慢地落到了裟椤前的空地。而他们的翅膀上沾满了亮晶晶的小点,看不出是什么,像小水汽。一瞬间,牵梦和庄生化去了蝶形,幻成了人形。
一对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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