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休言比预计中还要早到了三日。
这里没有漫山遍野的梅花,也没有孤绝于世的神秘,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镇,和世上别的什么镇子并无什么不同。
梅海得名于镇中的一条街,街上都住着姓梅的人,这些人习的是灵医术,能医仙治鬼,主宅的后院里头栽种了一棵年岁很久的绿梅,相传在太祖师爷小的时候,这树就已经这样大了。
每每花开时节,落白满地,隐隐相见,仿若花海一片,但凡见过的人无不拜服,众人将这宅子称作梅海,又将这仙门叫做梅海,逐渐地这个镇子都被冠上了梅海二字。
梅宁是灵医百家的指令使,在兄长逝世后她承了令,掌管梅海已有十二年之久。几年前嫁了一次,洞房花烛夜夫君却不知逃到了何处,至今孤身,抚养兄长遗女到十六岁,是清心寡欲般的一位神仙人物。
梅小娘子回来的时候已是做好打算挨一顿臭骂了,不料刚从河边走到镇子,在茅草高堆铺满的场口,见到了一群群的人被捆住了手正在往外走,这些人她全部见过!
梅休言心里忐忑,趁着没被发现,拐进了一条胡同里,顺着壁上悬下来的草绳梯爬进了阁楼,收走绳梯脱掉鲜明的红色外衣,拿了一个很大的箩筐把自己罩住,就这样藏在了二楼的走廊里。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一半跪着的人。
她揉着眼睛仔细去瞧,发现无一例外,全都是梅海镇的居民。
姑姑名下的徒弟,她的师兄姐弟们从中心宅院那条小街里走出来,虽未被束缚双手,可周遭都是手持利剑的人。
他们是谁?为什么这样对我梅海?!
梅休言心脏突突地跳,强烈的不安让她想哭出来。她往前边挪了挪步子,顶着大筐凑到了木廊的边缘,用手扣开指甲盖大小的洞,透过这个孔,这会儿子总算可以看的更清楚了。
她马上又瞧见了姑姑,姑姑如往常那样穿着布衣白裙,面容憔悴苍老,比她离开梅海的时候见,老了不知道多少,梅休言这时候才相信,姑姑去临城的时候真的救过谢昀。
不光如此,姑姑身旁站着的人她认识,很眼熟……
崇欢殿的谁?
姓覃,覃什么思的?
覃长思!
她瞧见覃长思拔剑出鞘刺进了梅山大娘的身体里!接连的,她又杀死了大娘的两个女儿,动作连贯毫不犹疑!
梅休言脑子瞬间空白,听到嗡嗡的鸣响。
走进场口的覃长思面对人群的各种情绪似乎非常有办法,管他什么恐惧还是哀怨或是愤怒,统统扬剑止声,“你们生死掌握在梅姑姑的手里,但凡她肯带着梅海的弟子为我所用,你等便不用受这样的罪,怎的?哭是无用的,长了嘴的说几句话帮我劝劝姑姑,不要不识好歹。”
“弑杀仙门无辜百姓!崇欢殿为天理所不容!”
“崇欢殿就是天理,容不容的我们自己说了算。”
覃长思两根手指向耳边这样轻轻一抬,立刻就有弟子朝说话者举起了弓弩,一箭封喉!
梅宁在她身侧目睹这一切,已无声无力再嘶吼什么了。
她已被覃长思折磨了十日,这十日来,她见到祖宗灵位被砸,见到师门弟子被辱,见到所有的镇民被强制带到梅宅前跪着,四天跪满了一条街……她不屈服,一言不发,直到现在这般,她拿镇民的性命作为最后的要挟。
梅宁不免恍惚,干枯的嘴唇张了张,“你再说一遍,想我为崇欢殿做什么?”
“梅姑姑再不开口说话,长思便要以为您哑了。”覃长思以为她总算要妥协,语气稍婉转了些,“燕公子同灵蛊的人研发了一种奇蛊,种在活人身上,能叫其肉硬若顽石刀枪不入,可前些日子在试蛊的时候遇到了些麻烦,种蛊之人活不过一天就会死,因此燕公子请您过去想想办法,助他一臂之力。”
“以僵化的死尸供养出蛊虫,蛊虫死后再喂入活人口中,此乃死蛊方法。”梅宁接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刘氏仙门百年前就造过此蛊,曾种于费国死侍体中,因无法攻克存活日限的问题而作罢,后被人举报揭发,当任掌令被神门司尊革职处死,令牌才会落到如今夷胡水斋仇氏的手中。罔顾人伦诸如此类之蛊,便被后世称之为毒蛊。”
“若用的得当,还是叫奇蛊比较贴合。”
“夷胡水斋年初就被灭了门,也是你们干的?为的就是逼他们为崇欢殿造蛊?”
覃长思笑呵呵地摆摆手,长剑在眼光下反射出凌厉的光,她道:“仇清害死了左芪,他自己又被武知蹊取了性命,后又有北襄繁丘唐府的人不远万里杀上门,我们崇欢殿是救了他们,救了两百个人呢!那些可都是仇清嫡系弟子,灵蛊术不在仇清之下的蛊中翘楚!他们能很好的复制仇清留下来的蛊种,将这奇蛊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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