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雪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盛舟一只手背在身后,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他对着冰雪铸成的神殿大门,微笑着请示道:“要回家看看吗,我敬爱的神明?”
薄雪顺从地把手搭上了对方的掌心,点点头道:“嗯。”
冰封的大门缓缓打开,记忆启封,显露出布满尘埃的满目疮痍。
现在再也没有雪候鸟会从南方千里迢迢的飞往北方,一意孤行的等待着那个人。
它们已经在一千年的一场冰冻之中灭绝了,世界上再也没有它们的踪迹。
薄雪轻轻触碰了一下大门,雪蓝色的纹路从指尖蔓延开来,如同电流一般迅速爬满整扇大门。霎那间,整座死气沉沉的马耳他神殿又忽然亮了起来!
那些陈设完好无损地保存在神殿内,没有人去刻意触碰过。
薄雪不由有些疑惑,扭头问盛舟道:“盛舟,你……在这两千年内,没有把任何一个我带回过马耳他神殿吗?”
盛舟沉默了一会儿,长久的静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着,如同胶水,气氛焦灼。
薄雪等不到回答,心急的拉了拉盛舟的袖子:“你说话。我是第一个、再次来到这里的薄雪,是吗?这是我二千年里,唯一一次的回家,对吗?”
盛舟微笑,用表情回答了薄雪的问题。
薄雪不可置信的睁着眼睛,把他抵在墙上,眼尾通红,殷红映衬着雪白,显得更加突出刺目。
“为什么?我的轮回,是多少年一次?每次苏醒又死去后,我又会沉睡多少年?在这些年里,你又在干什么呢?这是你……第一次,在我苏醒之后找我吗?”
他的这些问题太多,字字珠玑,让人几乎无法全数接下他的问题。盛舟握住了他的手腕,用一种坚定的、不容置疑的可靠语气轻声安抚道:“薄雪,这些都是你想象的东西。而你在害怕什么呢?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薄雪。别怕。”
也许是他的抚慰起了效果,薄雪撑在他身周的手臂慢慢软了下来。他任由自己身体的瘫软,把自己整个陷进了盛舟的怀抱中。
他轻轻地打着颤,闭着眼睛,死死攥着盛舟握住他的那只手。
是的,盛舟还在。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可靠的,没有人下地狱。
他在害怕什么呢?
盛舟承诺过的事情,就会像千百次他曾经许下的愿望和誓言一样,一一实现,不会出任何差错的。
一定是这样。
薄雪不断地给自己催眠着,战栗的心脏缓缓沉静,在胸膛中恢复了安稳的跳动。
他的脸蹭了蹭盛舟的脖子,闭着眼睛的时候,就闻见了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气。
恍若那天下午,落日西沉,他坐在田埂上,朝自己递过戒指的那一刻。
香气充盈,满怀馨香。
……
不知名的黑鸟越过地平线,伴随着沉落的金轮消失不见。夜的王国即将来临,而马耳他神殿外,下起了两千年以来的第一场雪。
他们就站在窗前,静静地注视着这一片片欢欣跳动的雪花。
它们像是开了灵智,在久别重逢的主人面前极尽所能,展露着自身的美丽。
薄雪不经意伸出手,接住了飘扬的几片雪花。
触感冷凉,在接触到他手心的那一点温热的温度后,雪花们又在顷刻之间,化成一滩水。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薄雪开口,垂着眼睫,目光落在身旁正在料理今天晚上的餐品的盛舟身上。他穿着一身浅白色的毛衣,领子微高,垂下头时,下巴尖也隐没进去,脸庞的轮廓很清晰,五官都是温润的类型。
他只要静静地站在那里,即使什么话都不说,也能让人感受到无可言喻的宁静。
盛舟抬起头,把一盘干烧嫩笋盖浇饭递过来,湛蓝的眼睛里满是光彩:“你觉得呢,薄雪?老实说,我不知道去哪里了。这些年我去过的地方有很多,”
薄雪静了,他看着盛舟,一字一顿道:“我想去的,是有你的地方,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盛舟看了他一会儿,这才移开目光,语气却是自如的镇定:“嗯,不会离开你的,我会永远陪着你,就向我承诺过无数次的那样。”
……
也许是记忆的匣子已然打开,即使薄雪不想要去探究里面到底还藏着些什么,它就如泄闸的洪水一般,露出了一些破碎的场景。
他恍若坠入了一场真实无比的梦境里。
天色昏暗。
周遭的环境很嘈杂,吵吵闹闹的,令人几乎到了耳鸣的程度。
薄雪的视线落在了身边,那是一截断裂的绳子,不像是被利器割断的,而是被某种东西烧断的,显露出粗粗的纤维。
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发觉视线所及之处,画面都像是失真的老相片,过度虚幻,却有一个心底的直觉在告诉着薄雪,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看见这具身体的主人缓缓地撑起身子,扶着墙站了起来。
这里像是一个密闭的小房子,破败极了。约莫两人高的墙壁上镶嵌着一个高高的悬窗,被几根歪七扭八的铁栏杆挡住了自由的道路。
几个小水洼在黑黢黢的地面上横陈着,散发出轻微的异味。
此刻,这具身体所感受到的头疼欲裂也同时传送到了薄雪身上。他捂着头,无力的倚靠在墙壁上,想要据此找回一点重新...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