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春桃惋惜地在身后小声叹道:“唉,银子白花了。”
林襄听出裴峥的话音,原来他一直也在查着呢?于是她跟上裴峥脚步:“那你还有什么消息,与我说说?”
裴峥解开马绳,翻身上马,于马上垂眸看着她:“你打听这些做什么?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天寒霜冻的,快回府吧!”
林襄穿着毛绒绒的氅衣,小半张下巴隐在毛领之下,仰着头回视着裴峥不说话。
那一刻的眼神不是撒娇耍赖,亦不是嬉笑俏皮,裴峥从中看出一抹他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的深沉。
每个人都有许多面,他从林襄身上见过纯善、倔强、调皮的一面,见过她使小性子,也见过她肆意开怀的笑,还见过她失控悲痛的狼狈模样。
喜怒哀乐他都见过,唯独没窥见过那一抹似是而非的深沉与隐忍。
他一时有些走神,仿佛从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看进一汪深潭,沉溺其中。
雪越下越大,风一吹,扫人一脸一头。
裴峥静默片刻,开口说:“阿襄,你不用担心平西侯府,那些乌糟子事轮不到你一个小姑娘操心,天塌下来自有人扛着,再者,那无非是一桩小事罢了,不必记在心上,别胡思乱想。”
林襄并没注意到裴峥对她的称呼由“林姑娘”变为“阿襄”。
但她却在这冬日里突然被他这句话温暖到了,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担心平西府侯,亦没有人知道三年后,林顾两家可能会面临什么可怕的事。
她揣着这样一个梦魇,时常于夜深人静之时惊醒。
她不想做瓮中之鳖,她要逆天改命,她要逼着自己快速成长起来!
无忧无虑做一个快乐的废物是她遥不可及的梦想,可这个梦破碎了,她必须把自己这棵不成材的苗拔起来,若她无法扭转乾坤,面临的将是再一次的死局。
这种忧虑与焦躁,如附骨之疽一般,时不时蹦出来咬她一下,防不胜防。
可突然有一个人疑似毫无征兆地识破了她伪装的外壳,并告诉她,你不用担心,这只是一件小事,这样一句话听入耳,似乎心里那团阴霾果真就化为一道微不足道的青烟,烟消云散了。
温暖之余,林襄一时情绪又颇为复杂。
她信马由缰地想,裴峥姓裴,他是裴家血脉,无论如何,血浓于水。如若林家与裴家到最后依然走到兵戎相见的地步,届时,她与他之间将如何面对彼此?
会成为仇敌吗?
挟着飞雪的冷风卷过,林襄不由打了个寒颤,温暖的大氅下,后脊背竟蹿起一层寒毛。
裴峥深深看她一眼又打马而下:“冷?”
林襄:“不冷。”
裴峥:“不冷,抖什么?”
林襄低下了头。
裴峥三下五除二把自己大氅解下拢在林襄身上:“回府吧,眼下车马还没踩出冰辙,待会路上一结冰就不好走了。”
林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裴峥看着她,似乎在解释什么:“你是男装打扮,没人会质疑你为何身上多了一件男子的氅衣。”
林襄知道他误会了,但抿了唇没开口。
“入了冬,该贴膘了,早睡多吃,别总往外跑,你这般瘦弱,一阵白毛风就能把你卷跑,届时吹出了京城找不回家,可别哭鼻子。”
裴峥说着说着便没正形了,说罢轻笑了一声跃马而上。
也不知是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太过亲密有所不妥,还是觉得林襄看他的眼神太过于专注让他乱了心神,总之他抽响马鞭没再敢回头。
“烈风”打了个响鼻当即奔出,向着诏狱的方向驰疾而去。
林襄低头轻轻一嗅,裴峥的大氅依旧带着淡淡的干烈的阳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