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妍的手臂僵在那里,尴尬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燕归。他什么时候来的?在那里看了多久?听到些什么?
天呐!她跟燕铮打闹惯了的,该不会让他误会什么吧。
“燕归!”欣妍讪讪地收回手臂,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也许是太在乎,每当面对燕归,她都有些紧张局促。一改在燕铮面前大大咧咧的性格,瞬间化身扭捏的小女人。“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都不让人通报一声……”
呃,她都说了些什么呀!好像欲盖弥彰,岂不是更让燕归怀疑她跟燕铮的关系!
燕归却似乎并没有想那么多,他温柔地微微一笑,迈着优雅缓步的步履走过来,声音愉快地道:“看来药效不错,你已经完全好了!”
欣妍呆了呆,知道他说的是他送来的那碗药!可是,那碗药还放着没喝呢!只是眼下怎么好意思说,只好略略尴尬地抓了抓脑袋。一抓之下,感觉不对。呃,她忘了,自己已经挽起了发髻,不像以前的短发了!
“咦,你挽起头发真好看!”燕归仔细端详着她,赞扬道:“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欣妍的俏脸红得像虾子,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搁。被心上人赞美的感觉太强撼了,她都有点儿hold不住了。
贺江南从没有赞美过她,甚至,他都从没有正眼瞧过她。无论是短头发长头发甚至就算剃成光头,估计在贺江南的眼里也不会有什么区别。在贺江南的眼里,只有姐姐顾依凝的存在,除了她,他再也看不见任何女人!
燕归不一样,他细腻温柔,那墨玉般温润的眸子总是游走在她的脸上身上,让她体验到从没有过的被重视的存在感。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到,是燕铮帮她挽起的发髻!
想到燕铮,欣妍连忙抬头望过去,只见他兀自坐在她的梳妆台前,把玩着那把玉骨梳子,自得其乐,也不抬头,好像根本没有看到燕归进来。
“咳!”欣妍咳了声,想引起燕铮的注意,然后打眼色让他赶紧离开。好不容易男神上门了,有了这个千载难逢的互动机会,燕铮这只超级大电灯泡杵在这里,实在破坏气氛。
偏偏燕铮完全没有自知之明,根本不理睬欣妍的各种暗示。他把玩着玉骨梳子,把梳子上缠绕的几根秀发取下来,放在鼻端下嗅了嗅。
“轰!”好像有重型炮射中自己的脑袋,欣妍差点儿气昏过去。她发誓,燕铮这混蛋绝对是故意的!他不是肉麻的人,偏偏在燕归的眼皮子底下做出如此暧昧的举动,分明是故意混淆视听,制造误会。
欣妍火大,准备不客气地开口赶人,但燕归却抢先开口。
“五弟,你早来了!”燕归主动走到梳妆台前,满脸笑容地跟坐在那里的燕铮打招呼。
燕铮这才抬起头,好像刚发现燕归,嘴角微勾,随手一指:“坐吧!”
那神态语气,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差点儿再次把欣妍气晕)
春桃和秋菊端上茶水,又赶紧退了下去。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冲欣妍打眼色,示意她小心些——这二位爷都得罪不起!
“经过慎刑司的审讯和调查,确认那五位刺客都是七星门的杀手!”燕归端起茶水,浅啜一口,说道。
“唔,”燕铮并没有多少意外,只是淡淡地道:“看不出来,太子的本事越来越大,竟然能收买七星门的人!”
欣妍在旁听得半懂不懂,却也知道那五位杀手非常重要。在慎刑司没有审问出结果之前,燕铮和燕归竟然肯把那五位杀手混进“人熊”里面作为给她“通关”的靶子,可见这两人对她的照顾程度。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些事情是燕归和燕铮兄弟俩商量后的决定。她不愿相信,那只是燕铮一个人的决定。对了,初选那日,明明听到太监说,她帮襄王祈王买马有功,可见给她“开后门”并非燕铮一人的意思。
“为了铲除异己,太子无所不用其极!这些年,若非你护在我身边,也许我都死了不知多少回了!”燕归诚恳地叹道,注视着燕铮的目光充满了感激和钦佩。
欣妍在旁边听得有些奇怪,她怎么感觉,燕归语话里似乎有讨好燕铮的意思呢?或者说,燕归很怕因为她而跟燕铮闹僵了关系?
“哎,你们在说什么?”欣妍知道有些不该知晓的事情最好装傻,虽然这兄弟俩似乎并没有把她当外人,也没有避讳她的意思。但是,关乎朝纲储君这些敏感的话题,她还是越少知道越好!“在我这里能不能别谈国家大事,我又听不懂!”
燕归赞许地看了欣妍一眼,果然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子,知道该避讳什么。当下,他也就不再提刺客和太子的事情,转而道:“七日之后赛马,你可要养足了精神,一举夺魁!”
欣妍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调皮地挤挤眼睛,故意用神神秘秘的语气说:“哎,能不能透露一点儿内幕消息,怎么样才能一举夺魁!”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当她说完这名话的时候,似乎看到的燕铮的脸“噌”地黑了一下。
——这家伙,又怎么惹到他了!
“赛马关键在于所乘骑的马匹,当然也要看骑术!”燕归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燕铮的不愉快,他只是认真地回答着欣妍的问题,热心地支招:“襄王府有几匹汗血宝马,是父皇赏给我的,等改日送过来让你挑选……”
“不必!”欣妍摇手婉拒,自信地笑道:“我自备座骑,比汗血宝马还要棒!”
“噢?”燕归大感兴趣,不由问道:“什么样的神骏座骑,是否能开开眼!”
“暂时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欣妍洋洋得意,觉得能有机会在男神面前大展神威,实在是件令人兴奋的事情。
“五弟可曾见识过?”燕归突然问旁边事不关己的燕铮。
燕铮意兴阑珊,淡淡地道:“那玩意儿就算是狗坐上去也能轻轻松松得第一!”言下之意,座骑神骏,跟骑术无关。
“……”大概是被他彪悍的回答惊呆了,燕归哑口无言。
“你才是狗呢!又拐着弯儿骂人,揍扁你!”欣妍气得顺手抄起一只绣凳扔过去,没中,她就跳上去掐燕铮的脖子——该死的,你能不能别老是在后面给姐拆台。
这个家伙总有惹毛她的本事,她都被他气到脑充血了!
躲开绣凳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随后顾欣妍扑上来掐他的脖子,他却没有再躲,任由她施虐。
“燕铮,你混蛋!再满嘴跑火车,捏死你!掐死你!”欣妍跳到他的身上,双手用力掐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
燕铮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任由她骑在他的腿上跟他的脖子较劲。
春桃的脸色都绿了,拼命打眼色。奈何欣妍被燕铮气爆的时候,眼冒金星,哪里还看到春桃的暗示。
燕归尴尬地坐了片刻,脸上终于有些挂不住了。他缓缓起身,转而离开寝室。
那对正在打闹的男女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离开,仍然在贴身肉搏着……
*
“来人啊……给我口水喝……来人呐!”
幽寂的卧室里传出一个凄凉悲惨的哀号声,字字泣血,却无人理睬。
只见一张木板床上躺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他面色发紫,嘴唇乌青,一截枯瘦的手臂露在被子外面,就像柴禾棒似的。看到他这副模样,谁都不会相信他就是曾经地位显赫手握重兵的大将军裴德源。
自从“造反”之后,昔日位尊权重的大将军裴德源就成了丧家之犬,东奔西躲,再无宁日。实际上,他的情况比大多数人表面看到的还要惨!
也许很多人纳闷他为什么突然“造反”,但是谁都想不到他其实是“被造反”!
先是被药物控制,又被夺去了将印,裴德源变成了个傀儡,任由夫人冷雨的摆布。
“吵死了,喊什么!”一个娇嫩却极其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接着香风扫过,就看到冷雨袅娜多姿的身影走过来。
“喝……水……”裴德源指了指干渴的喉咙,嘶哑地哀求道。
“早上不是刚喝了一碗,喝多了还尿床,恶心死了!”冷雨嫌恶地捏起鼻子,隔老远就能闻到裴德源身上的臭气熏天。
“毒妇……你这样对我是要遭报应的!”裴德源求生不得求死无门,只能咬牙恨声诅咒。
“哼,当初下嫁于你实在委屈了本郡主!我这般仙子般的女人,岂是你这等莽夫能配得起?”冷雨抚着如花似玉的脸,连连叹息自己的苦命。“谁让你没用!假如你有他那般风华绝代又武功盖世,我岂会舍近求远吗?”
裴德源喘息着,两眼翻白,不知道是熬得油干灯枯还是被气得奄奄一息:“你勾引奸夫残害亲夫,谋逆造反,该……该点天灯浸猪笼……”
“闭嘴吧!”冷雨极其冷酷地把一块毛巾塞进了裴德源的嘴里,耳朵清静了些。这时听到身后传来某种异样却熟悉的气息。她惊喜地转身,果然看到了这些天令她魂牵梦缭的绝代身影。“落雪……不,教主……不,王爷……”
由于激动,她几乎语无伦次,美眸都迸出泪花,情不自禁地扑了过去。
看不清男子身影如何晃动,他就已经轻巧地避开了她的扑抱。旋转身,一头锦缎般的白发之下是一张倾国倾城的绝色魅颜——风落雪。
风落雪看起来清瘦了许多,甚至眼瞳还有些细细密密的血丝,不过气质仍然冷冽,还是那么高不可攀的狂妄邪肆。
“这个瘫子还听话吧!”风落雪像看死人一般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嘴巴被塞着毛巾的裴德源。
“回禀王爷,一切都安好!”冷雨克制住内心的激动喜悦,不再扑他(就算扑多少次也会落空),而是换了种方式吸引他的注意。“裴德源的兵权牢牢地握在了我们的手里,这可是一支大军!另外,我姐姐在齐国也坐稳了太子妃的位置,还有燕国的太子,他素来钟情于我……”
“很好!”风落雪满意地点头,随口夸赞了一句:“等本王光复风神教,夺回皇权,定封你为妃!”
冷雨知道,风落雪如此器重自己,多半是看上了她独特的身份。既是大将军裴德源的夫人,又是燕国的郡主,还跟燕国太子燕鸣关系暧昧,另外她的亲姐姐冷香郡主嫁往齐国为太子妃。多层复杂错综的关系,令她的身份十分特殊敏感。
可以说,只要拉拢住了她,就等于拉拢住三国的势力。这对于野心勃勃的风落雪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
冷雨眨了眨美眸,娇声嗔道:“王爷所言差矣!等你成功夺取皇权,登上九五至尊的宝座,臣妾就不止是你的妃嫔,而是——你的皇后了!”
风落雪眼皮一跳,这可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在他身边久待或者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只有在生气暴怒或者惹毛他想杀人的时候,他的眼皮才会跳。
冷雨心里暗惊,只是一句试探的话竟然惹来他如此大的脾气和反感。
注视冷雨,风落雪的目光越来越阴寒,直冻得她打哆嗦。良久,他才用冷透骨髓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不—配—做—皇—后!”
一般女人看到风落雪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是不敢再继续招惹他的。可是冷雨认为自己对风落雪有着非同寻常的重要性,他现在不能失去她。便大着胆子,追问道:“为什么?”
风落雪残忍地扬起红唇,语气充满了轻蔑:“你是二嫁之身,怎配为一国之后!”
冷雨瞠目,一时间无言无对。无论她的身份再如何高贵,可惜曾嫁为人妇,失去了冰冷玉洁的身子,也就失去了将来母仪天下的资格。风落雪很坦荡,并没有敷衍她。否则他现在假意许诺,等登上帝位之后再杀掉她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偏偏,这个狂傲的男人根本就不屑阴奉阳违。哪怕是骗骗她给她一个虚幻的梦都不肯。
突然,冷雨轻轻地叹了口气,摇首道:“罢了,我这残花败柳的身子是不配皇后之位了!只是不知道将来哪个有福的能伴君左右……该不会是那个顾欣妍吧!可惜,她已经嫁往燕国和亲,无论她嫁给谁,将来王爷就算是夺回了她,她同样是残花败柳的二嫁之身,恐怕同样没有资格母仪天下吧!”
同样是试探之语,风落雪却咻然睁大双眸,好像被谁捅了一刀。“该死的,别提顾欣妍!等哪天她落到了本座的手里,定让她后悔为人!”
看着风落雪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的样子,冷雨却半分都开心不起来。她十分了解风落雪,他若真恨一个人,根本就不会流露出来。相反,越憎恨他提起的时候就会笑得越温柔,而他对付此人的手段就会越残忍。
什么时候,残虐无情喜怒无常的风落雪竟然会失态到出口诅咒一个人了!除非,这个人牵动了他的心肝肠肺,令他方寸大乱失去了基本的冷静判断。
从什么时候起,顾欣妍那个野丫头竟然在风落雪的心里占据如此高的地位!
冷雨悄悄地咬住唇,心里种下了死结——绝不能让顾欣妍活太久,更不能让她有机会重回风落雪的身边!
*
顾欣妍的寝室外间,费飞正拉着韩奕,喋喋不休地说着。旁边几个丫环,或捂嘴偷笑,或指指点点。
“我在跟相公说私房话呢!你们这些小妮子太没眼色,杵在这里做甚!再不滚出去,老娘把你们一顿好捶!”费飞牛眼一瞪,攥起浑圆的拳头,把那些丫头们吓得一轰而散。
韩奕随侍燕铮来这里,却被费飞拉住再也挣不脱。他极好面子,不愿被人看热闹。可是费飞废话说了一大堆,还是不肯放开他。他不由愠怒,斥道:“你能放开我说话吧!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怕甚,我们可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费飞理直气壮,她紧紧抱住韩奕,撒娇地道:“相公,银家最近胃口不好,总是恶心呕吐,该不会是有了吧!”
韩奕鸡皮瘩疙起了一身,恶寒不已。“你能正常说话吗?”丑女人撒娇,那画面太美,令人不忍逼视。
“银家说真得,多半是有了!相公,你都要当爹了,也不见你表示表示!”费飞甜蜜地对韩奕挥去一掌,却差点儿把他给抡趴下。“哎哟,相公你没事吧!”
韩奕俊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想发作到底又忍住了。谁让他娶了这个母夜叉呢,不但奇丑无比还力大无穷。随随便便挥出一掌,就足够他受用半天。打又打不过,逃又被她找到,这辈子栽她手里了!
憋到脸发紫,他才闷闷地说:“赶明儿,我让薛神医过来给你把把脉!”
“就是那个给欣妍妹子开药方的薛神医啊!果然好医术!燕公子上午过来喂她吃了药,这晚晌就全好了,真是一剂见效起死回生呐!有他给我诊脉,那是绝对错不了的!”提起薛神医,费飞赞不绝口。顺便附赠香吻一枚,在韩奕那张俊俏的脸蛋亲了口:“相公,你真好!”
韩奕顿时恶寒不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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