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二婶吃瘪
“秧是插好了,接下来还有得忙,堆肥、除草,一些蔬菜种子都要种下去,还要翻耕土地,估计咱爹又要被安排耕地去了。”孙小美叹口气,微微抱怨道。
“娘,那个生产队长老把重活安排我爹做,他自个儿什么都不做,拿的粮还最多,真是太不公平了。”君宝气鼓鼓道。
“能有啥办法啊,不去做就没工分,到时吃啥呀,大伙做什么,什么时候做,不都他一张嘴嘛!”
“那宋瑞大叔干嘛也不做啊,照样拿工分。”君宝不平,立马举例。
“他那是技术工种,会机械修理,特别对待。”孙小美安慰道。
“啥技术工种,我是没看到,大伙都在忙,就那些人悠闲,分粮时还让他们排在头里,真是太没天理了,不是说大家都是无产阶级,应该一样的嘛!为什么他们家就比我们家吃得饱,穿得暖。”君宝忍不住提高了声,嚷嚷道。
“哟,快别说了,这话能说得啊!”孙小美半站起身子,一手伸出,恨不得马上堵住他的嘴,“你个小娃子,不知天高地厚,这些话可给我烂在肚子里,到了外头,一个字都别说。”
木英喝口粥,默默听着,君宝说得这些话何尝不是外头那些拼死干活,最后却领最差的粮,得最少工分的人想说的话啊,不是大家都是无产阶级同胞嘛,咋有人吃得饱,有人天天饿着呢,她可是知道,这种现象几年后会越发明显,老实的人拼命干活,头脑灵活,爱耍小聪明的人会更加偷懒,粮食一年年收不上来,大家都饿肚子,直到几年后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分田到户,才结束了这场可笑的运动,为实施社会主义改造而制定的人民公社的运动。
“娘,我只是在家里说说,不去外头说。”君宝耷拉下眉眼,低声道。
“别去惹事,那些人厉害着呢。”孙小美心有余悸道,她可是亲眼见过批斗的,那些被推上台的地主、知识分子,简直都不被当成人,用鞋底子抽耳刮子还算好的呢,吐唾沫,吐痰,当狗爬,简直把脸面皮子踩到了泥土里。台上的红*兵、革委会成员个个趾高气昂,面目狰狞胜过恶鬼。
木英一口喝完了剩下的粥,把半个玉米饼递到君宝面前,十二岁的男娃子,正是能吃的时候,可怜常常吃不饱。
“姐,你吃,我还有呢。”君宝笑开来,忙推辞。
“英子,你吃吧,今儿饼多呢,够吃。”孙小美帮劝道。
“哟,吃啥呢,这么香,几里外都闻到了。”
木英闻声,微微打了个颤。
随着带笑女声的传入,人已进了厨房,君宝一只手才搭上碗边,还没来得及把玉米饼子端起来。
“哟,烙饼啦,金黄金黄的,看着可有食欲。”话赶着话,声音尖利,语速飞快。
来人剪着齐耳短发,刘海也剪成一刀平,这发型放在北京女学生身上会显得清纯可人,娇俏利落,可放在一个五十多的妇女身上,并且一张大饼脸,就会让人倒胃口了,此人浑不觉得,轻甩甩头发,微抬着下巴,好像她来到这个小屋是施了恩。
“没想到你们躲在家里,天天吃油烙饼呢!”屋内三人还没接话,她已再赶出一句话,带着刺,带着不甘。
“她二婶,你吃了吗,这饼也是难得做的,正巧你赶上,也来一张吧。”孙小美站起身,努力弯起嘴角,笑道。
“嗯,没吃早饭呢,这不正巧赶上,那来上一张吧。”来人大咧咧挤到木英身边坐下。
此人正是木英二婶钱桂芬,木远山二哥木德江媳妇。自她进了门,连打生了三个男娃,从此在木家算是挺直了腰杆,木德江再也站不住地,被外人说成了气管严。
木英爷爷叫木闻喜,有三个儿子,大儿木云川,娶的是孙小美同村姑娘孙兰,人很不错,可进门连生了三个闺女,没有一个男娃,自此说话就矮了三分,被木云川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在家从来不敢大声说话;二儿子木德江;三儿就是木远山。现在木闻喜跟着大儿住,孙兰仔细伺候着。木英奶奶在三年自然灾害时就饿死了,木英那时都还没出生,见都没见过。
孙小美常说,现在的日子虽然苦,可没有婆婆压着,公爹又不用她伺候,每年送些粮,给些粮票也就是了,这样的日子真是非常好了!
木闻喜这个老爷子虽然没读过书,可人开明着,对小辈也好,木云川骂他媳妇,常常有他帮劝着,所以孙兰巴不得老爷子一直住着,没他压着,那钵大的拳头说不准都要落到她身上了。
二婶还是来了,上辈子是晌午饭时来的,时间踩得那叫一个准,好像就守在她家门口一样,她刚刚衣衫破碎魂不守舍摸回家,这模样,明眼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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