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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出发后因为马匹不足,走得并不快。
副将李多祚押运的粮草队伍还能看见长安的城池,吴铭和郭安率领的斥侯已经飞驰到了百里开外。此前丰州与夏州等地送来的战报语蔫不详,并不足以判断敌军虚实。薛绍对斥侯们寄予了厚望,希望他们能够第一时间打探到自己需要的一切军事情报。
大军一路北上,五日后已经接近泾州边境,这里是离长安最近的战难灾区,数日前突厥人洗劫了这里的三处马场,劫走数万马匹。
薛绍派出的斥侯终于回报消息,同时也带回了两个薛绍没有想到的人,狄仁杰与赫连孤川!
斥侯说,狄公有要事特来向大将军汇报。
薛绍接到狄仁杰,见他一身烟土狼狈不堪人也黑瘦了一圈去,惊讶的问道:“狄公何以在此,还弄得如此狼狈?”
“一言难尽!”狄仁杰苦笑道,“至从上次接手大将军行刺一案后,狄某不敢懈怠一直严加追查。幸蒙大将军厚恩许我通关文书,狄某追寻线索一路到了丰州边境。正要有所斩获之时突厥叛军前来犯边,丰州都督崔智辩出师兵败,狄某险些被乱兵所杀。幸有赫连孤川等几位壮士一路拼死保护,狄某才得以退至泾州。不料还没喘上一口气,突厥的叛军居然敢大妄为的杀进了关陇腹地,劫掠了泾州的马场!……几番兵乱,狄某没能擒获贼首却落得如此狼狈境地,实在惭愧!”
“遭遇此等兵灾狂澜,绝非个人之力所能挽回,狄公大可不必自责。”薛绍问道,“适才我听狄公说,没有擒获贼首——想必,狄公已经知道贼首是谁了?”
狄仁杰深吸了一口气,“这恐怕,是狄某此行唯一的收获了!”
薛绍轻皱眉头的点了点头,“看来,确是与突厥叛军,脱不了干系。”
“没错。”狄仁杰说道,“大将军此次奉军北伐,还定会与此人交上手。”
“他是谁?”
“阿史德?元珍。”狄仁杰说道,“此人曾是单于都督府治下的一名酋长,后来因为犯法被拘。阿史那骨笃禄起事之前第一个就想到他,于是不惜犯险从单于都督府的监牢之中|将此人救出,然后拜他为谋主军师,对他言听计众!”
“阿史德元珍!”薛绍深吸了一口气,“我在洛阳的时候,就听说了这个人的名字!”
“大将军,你一定要小心此人。”狄仁杰说道,“此人虽是出身突厥阿史德贵族,但从小在中原长大,对中原的一切都是了如指掌。再加上他曾经在单于都护府和一些边境州县为官,对大唐的边防和国政也都相当的熟悉,他甚至能说一口非常流利的京城官话,令两京人士也难于分辨他的口音。在被阿史那骨笃禄拜为谋主之后他出具的第一条计谋,就是前往关中监视大将军你。大将军若不掌兵,则一直监视;大将军若有掌兵之迹象,则动手行刺大将军!——总之,元珍将大将军视作突厥的头号劲敌!”
“他倒是看得起我。”薛绍笑了一笑,说道,“然后呢?”
狄仁杰说道:“那时候突厥叛军的实力还不强,只是窝藏在大漠深处躲躲藏藏,暗中招兵买马扩充实力。这时朝廷派出使团前往幽州,抚慰招降草原各部族。元珍献谋让骨笃禄诈降幽州保存实力。趁幽州不备,骨笃禄杀将斩关逃往漠北,同时还将数万草原降卒裹挟而去。与此同时他们还劫走了……”
说到这里,狄仁杰面露难色的嘎然而止。
“狄公但说无妨。这里都是我的肝胆兄弟,没什么可隐瞒的。”薛绍说道,“其实你不说我也大致知道——他们杀死了朝廷使团的首领左奉宸卫郎将刘冕,同时还劫走了阿史那艾颜。”
“没错!”狄仁杰长叹了一声,说道,“幽州都督李文谏一向精明谨慎,没想到这次却被元珍算计了。骨笃禄斩关北逃之后聚集部众在于都今山,用艾颜为旗号开始招降纳叛,短短不到一月就聚集了十余万众。突厥叛军,至此成了气候。这时元珍再度献谋,让骨笃禄不必急于与大唐开战,而是将主力部队深藏漠北让大唐鞭长莫及。然后,他们对漠北九姓铁勒展开了攻势。在元珍的谋划之下,骨笃禄很快就击破了九姓铁勒,非但是了却了后顾之忧,还斩获了无数的牛羊军资并招纳了更多的降卒入伙,突厥叛军空前壮大。而这时,恰逢大唐先帝驾崩的非常时期,完全无暇他顾。骨笃禄与元珍抓紧一切时间和机会吞并草原上的各个部族大肆扩张,很快麾下就聚集了将近二十万叛军。然后他们在于都今山建立了突厥伪汗国,骨笃禄诈称可汗,元珍被拜为谋主,并封为‘阿波达干’统率兵马。”
“随后,他们就发动了对大唐的侵略战争,对吗?”薛绍说道。
“是的。”狄仁杰说道,“元珍对大唐的边境太熟悉了,他针对我们的兵力布防和朝廷现状,制定了很多刁钻古怪的战术,把我们的边关守将完全迷惑,诱使我们的军队往来救应疲于奔命或是落入埋伏包围,完全只剩挨打的份。三个月之内他们连战十二捷,还洗劫了我们的陇右牧马监,劫走战马十八万匹!——这个元珍,俨然就是我大唐最危险的心腹之患!”
薛绍深呼吸了一口缓缓的点头,“也将是我薛某人即将遭遇的,生死劲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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