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闻天衡一眼就认出了长大的天和。
天和如坠梦里:“大哥!”
“穷奢极欲!”闻天衡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 一身浴袍,四顾茫然, 朝弟弟说, “家里怎么变成这样了?穷奢极欲!简直是穷奢极欲!我都不相信回了自己家!你们这些年里,到底赚了多少钱?要这么大手大脚地败家?!”
天和:“……”
关越:“……”
关越与天和一起看着桌子上的鸭脖与卤菜,纸巾上垫着骨头。
闻天衡走到一旁,把小田喝水的碗拿起来, 敲了敲, 说:“给猫用的碗居然都是纯金的?!”
小田赶紧过来关越怀里躲着, 闻天衡裹着浴袍,里头只穿了条内裤, 头发已经有点长了,眉毛粗犷不羁, 络腮胡刮得不太干净,颧骨很高,有点像他们三兄弟那位东方美人外祖母,就像名日本浪人转行当了男模特,天和心想家里的武|士|刀放在三楼, 可千万别被他发现……
闻天衡依次打开灯,敲敲家里的画、花瓶, 说:“闻天和,你告诉我,这些年里你在过什么样的日子?有没有读书?家里的书呢?都去哪儿了?!”
“在……车库里。”天和说,“我们现在都扫描以后用阅读器读, 大哥……您不要激动……”
“我就靠了。”闻天衡说,“你们在家里印假|钞吗?!国宴用的茅台,比省长喝得还好!你们为社会为国家创造多少价值了?!每天在家这么花天酒地,胡作非为,简直是恶俗!恶俗!”
天和:“……”
关越:“……”
“你这身花了多少钱做的?”闻天衡提着手杖,戳戳天和的西服,又去戳关越,说,“你呢?我真没想到,这种被福楼拜讽刺的画面,会出现在我的家里!中不中洋不洋的,穿着一身西装,就以为自己也是法国人了,混上流社会呢你们!崇洋媚外!太恶俗了!”
“舅舅给我们做的。”天和解释道。
“你看你戴的什么表……你怎么也变成这样了?”闻天衡用手杖敲关越的表,发出清脆响声,关越条件反射般顿时要起身,天和马上按着他。闻天衡又走到卧室柜门,两人无奈只得跟着进去,天和忙朝关越使眼色,让他千万不要和自己大哥吵。
关越有点烦躁,点了点头,知道天衡不是故意的。
闻天衡手环一刷,进天和与关越卧室如入无人之境,手环再一刷,开了表柜,朝下一拉,满柜闪闪发光的手表。
“你告诉我,”闻天衡说,“这得有两三千万了吧!你们只能靠这种消费主义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吗?我他妈的要吐了!”
“party,”闻天衡又回了客厅,坐下继续喝他的酒,沙发旁放着一个破破烂烂的登山包,说,“交际,舞会,纸醉金迷,就像在看一本讽刺小说。”
天和与关越同时出了口长气,天和说:“我错了,哥哥,对不起。”
“错哪儿了?”闻天衡说。
天和:“……”
大哥在他的记忆里,已变得有点模糊不清,但闻家的印记,仿佛刻在了血脉里,天和第一眼看见他,就知道是他,再没有别的人了。
他曾经期待过无数次大哥带着礼物突然回来,却在漫长的时光磨灭下,最终淡忘了这期待感。如今闻天衡出现得猝不及防,这场面却十分喜感。
天和突然笑了起来,说:“你回来了,大哥,我好想你,能不能别教训我了,你还没抱一抱我呢。”
关越叹了口气,说:“大哥说得对,欢迎你回家。”
闻天衡一怔,想想,说:“算了算了。”接着摇摇头,又道:“这到底什么鬼东西,我都差点不认识你们了。江子蹇,你爸到底给了你多少钱?要这么挥霍?”
“我是关越……”关越说。
三人尴尬沉默。
闻天衡说:“哦,是啊,长这么大了,没认出来。”
天和终于忍不住了,爆出一阵大笑,抱住抱枕,笑倒在关越背后。关越那表情,简直是无fuck可说,只得起身去冰箱里拿了点芝士,切开给闻天衡下酒。
“方姨呢?”闻天衡问,“家里怎么就你俩?”
“都回家过年去了。”天和说,“二哥这几天在老房子里住着呢。”忽然想起危险,心中警报大作,耳机里普罗说:“我已经提醒他让他明天前不要回家。”
闻天衡道:“老爸呢?出去泡妞了?”
“爸爸去世了,”天和说,“你离家第二年他就走了。”
闻天衡:“……”
天和伤感地笑了笑,闻天衡没说话,起身走到落地窗边,关越安静地坐在沙发前,给闻天衡倒上葡萄酒。
闻天衡回身,看了眼天和。
“对不起,宝宝。”闻天衡哽咽道,眼里带着泪水。
天和站起身,走到大哥身后,从背后抱着他。
“回来就好了,”天和笑道,“咱们一家人又在一起了。”
关越:“碰个杯,庆祝一下吧。”
天和拉着大哥的手,过来坐下,三人举杯,喝了点酒。闻天衡喝了口,放下,沉默不语,走到洗手间去洗脸。
天和知道他一定在哭,看看关越,关越以口型示意,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天岳那边怎么办?张秋还在呢。
天和这下郁闷了,大哥二哥见面也就罢了,两人中间还有个张秋……看这架势,接下来是不是要拆房子了啊!
“我也不知道。”天和说。
普罗:“我建议让他慢慢接受现实。”
天和:“可是事情总有捅破的一天。”
关越:“你的哥哥,你自己最清楚。”
天和:“我对他的了解还没你多,普罗,你能分析一下我大哥的性格吗?”
普罗:“缺乏样本,无法分析。”
天和:“他在我四岁的时候就离开家了,四岁以前的记忆我就没多少,他每天都在忙,偶尔会喂我吃饭,给我洗澡,但当年照顾我最多的,还是方姨和我二哥。”
关越:“他脾气不小。”
天和:“但当年他给我留过一封信,让我转交秋姐,倒是看得很开。”
关越:“普罗也不认识他。”
天和:“我还记得他在普罗的核心系统里留下过一个签名,当年他一定参与设计了普罗。现在就告诉他普罗的事情吗?”
天和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见这种直接“嘀”一下就能把密码重置的手环,有预感大哥回家,将是技术上的彻底碾压。许多关于普罗的问题也想问他。
奈何千头万绪的,有太多话要说,天和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关越看了眼表,说:“洗澡换衣服,累了,陪他聊会儿你就睡去,明天再让他慢慢问。”
天和:“他应该看开了吧。”
关越:“不管怎么样,问了就说实话。”
天和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已经彻底精神了。深夜十一点,关越先去洗澡,换了身睡衣,天和也去洗了,回到客厅时,见关越与自己大哥正沉默相对,喝酒,也不说话。闻天衡呆呆的,眼睛肿了。
“爸爸在哪儿?”闻天衡问,“改天去看看。”
天和说:“凤凰山公墓,我们也好久没去了,过两天叫二哥回来,咱们一起去吧。”
闻天衡又问:“这些年里,给舅舅和外公打电话了么?”
天和:“经常联系,外公身体挺好的。”
闻天衡侧身,从沙发下那个破破烂烂的包里取出几个包装好的小礼物盒。
“正好,”闻天衡说,“一人一个,拿去分了。关越你过来上班了?在做什么?没啃老吧?”
“他现在是epeus的总经理,”天和说,“自己名下还有一家vc,刚开的,改天给你细说。”
闻天衡怀疑地看着关越,似乎在思考这“穷奢极欲”的家伙,能不能胜任总经理的位置,但也没说什么。
礼物盒排开,一共有八个,闻天衡说:“子蹇那个你空了给他,有个给方姨的。”
天和笑了起来,摇了摇,里头沉甸甸的,说:“给我们带的么?”
关越也拿了个,猜想分别是闻家三兄弟、父亲闻元恺、关越、江子蹇、方姨,以及……
“明天我找关叔叔去。”闻天衡又道,“好久没和他喝酒了。”
天和想了想,说:“爸爸去世以后,关叔叔也走了。”
闻天衡:“……”
关越马上补充道:“他去阿根廷了,不是……不是去世,就走了。”
“对对。”天和忙道,“他说,他想追逐自己想要的生活。”
“哦。”闻天衡有点伤感,疲惫道,“物是人非呐。”
闻天衡靠在沙发上,十分疲倦,天和心想还是先去睡觉吧,今天实在应付不过来了,于是朝关越使了眼色,关越会意,点了点头,正要说回去睡时,闻天衡又问:“你姐最近怎么样?嫁人了吗?”
关越:“……”
半小时后。
“大哥你冷静点!”天和与关越一身睡衣,追上楼道,闻天衡拿着根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水管,杀进了旧家小区里。
“我的天啊!”天和道,“已经十二点了啊!邻居会砍死咱们的!”
关越好说歹说要劝闻天衡,天和却怕他被闻天衡打了又不敢还手,马上拉着关越。
闻天衡怒吼:“滚开!狗日的闻天岳!你给我开门!开门!”
闻天衡穿着浴袍拖鞋,一路开车过来,把兰博基尼扔在路边。天和与关越追到家门口,闻天衡上前一脚踹门,大门发出巨响,紧接着又是一水管敲了上去。
“让他爬水管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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