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断绝,那死气,遍布整个村落。
倘若不是她在村子里布下一道阵法,恐怖这一夜之间,整个村子的人都会埋在这黄土里。
而且,这情况跟几个小时前来这里的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时,村庄并没有像现在这般死皮笼罩,生息被掐断。
江姿婳陷入沉思,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她走之后有谁过来这里动了手脚。
一旁,时渊撑着伞,那雨居然是溅不进来半分,他稳稳的把江姿婳抱在怀里,默然着脸。
“宝宝,底下有东西。”时渊开口,他闻到了,有一股十分纯粹的力量。
“什么东西?”
时渊默了默:“灵泉。”
江姿婳眨了下眼睛,如果说这村子底下是一条灵脉,那么把整个村子的生气给杜绝甚至是想把村子里人全都给杀了,是想利用怨气死气把灵泉给整成死泉吗?
谁都知道,万年以前是有生命树的存在,天地间才会灵力充沛,如今,他们没有了生命树,可天地间依然有灵气,肯定是因为有其他东西在支撑。
灵泉便是其中之一,江姿婳没想到,稻城会有一条灵泉。
倘若这灵泉没了,可想而知,整个修行界会因为这灵气匮乏如此的举步艰难。这是在断修行者未来的后路。
会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江姿婳想到的只有白莲教了。
那神使毕竟不是他们这个世界的人,他的体质不同,吸收的也不是这个世界的力量。
但这里分明是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还真是不凑巧呢,先是搅和他们的婚礼,现在度蜜月又碰到他们在做坏事。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们阻碍其好事了。
就在这时,空中有股血腥味飘来,江姿婳轻拽时渊的袖扣。
时渊明白她的意思,身影一掠,只见地上一滩水波纹微荡,人已经不见在原地。
黄家大宅,一股冷气弥漫,这滂沱的雨水已经淹没到小腿的位置。
挂在梅脖子上的符已经燃烧的漆黑,只见黄先生的肩膀被中邪的老婆砍了一刀,血气弥漫。
黄老爷子好不到哪里去,那气喘的不上不下,身体越来越虚弱。
鬼婴的笑声越来越尖锐,震的人耳膜生疼,那聚集在屋内的水越升越高,恐怕再过不久就会把他们淹没。
“原来这就是那邪灵。”头上,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他们抬起头,只看到屋顶上瓦片被掀开一片,上面,一男一女撑着伞站着。
江姿婳目光瞥过去:“还是个婴儿。”
他们的出现,让附身在梅体内的邪婴有所察觉,梅的头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扭转抬起看上去。
“哇哇哇……”
梅张嘴发出奇怪的叫声,似乎在警告江姿婳跟时渊,不要多管闲事。
那哇哇哇的嚷叫声似乎藏着委屈不甘,江姿婳听了,不禁多看他一眼。
都变成了厉鬼居然还能保存一丝理智,真是难得。
于是她道:“害死你的人早已经不活在这个世上,把你遗弃的女人也不是她,你何必不分青红皂白的胡乱害人,要知道,你杀死一个人,身上的孽火就重一分,如今,你还被人利用,倘若这村子的人全都死了,到时候,你别说是想再投胎转世,就连活下去都很困难。”
上百人的命全压在一个鬼婴身上,那孽障之火烧下来,它绝对会再死一次,灰飞烟灭的那种。
这话,黄老爷子,黄先生听是知道怎么回事的,就是他们这个村子以前女子有个传统,在未出嫁之前是不能失身的,一旦发现这女子失身,是会被削发赶出去的。这也跟他们信奉的神有所关系。
而在十几年前,村子里有个姑娘叫阿烟,她还没出嫁就同别村的男子搞在了一起,怀了孕,结果对方家庭看不上她家落魄穷苦。
这阿烟当时应该是喜欢极了那个男子,自以为有孩子,对方无论如何都会娶她的,谁知,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就在孩子出生那天,那男人同同村的女子结婚成家了,起初,村民看她可怜,加上,当时对信奉的神已经没那么虔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后,阿烟开始性情大变,她成了一名荡妇,专门勾引男人行房,孩子也不管。
不管是村里的男人,还是隔壁村的男人,几乎都被他勾引过。
村里的妇女那个气啊,觉得阿烟和她孩子的存在简直是败坏风气,加上,那时候村里遭遇了旱灾,大家便以为是神发怒了,因为阿烟的肮脏,玷污了圣洁,于是村子人把阿烟跟她的孩子绑到一块沉塘,请求神明大人的原谅。
久而久之,无辜被害死的孩子怨气凝结化作厉鬼回来报仇。
这种事以前发生过好几次,还死过人,后来请了法师来做法,不过那法师能力不足,只能镇压,超度不了鬼婴,加上法师说过他们这地方是难得的风水宝地,不会出多大事,只要村子里女人怀孕就到别处待产会好些。
黄老爷子以为过去这么久,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所以没有坚持的让儿媳离开去县里酒店住,只不过没有想到这一次,居然会那么严重。
鬼婴似懂非懂,嘴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比起之前尖锐的哭声,显然这才是一个半大婴儿的哭声。
只是会儿,鬼婴的哭声戛然而止。
梅脸上的神情突然又变得越发狰狞,弥漫出来的鬼气似乎还夹着缕缕渗人的魔气。
梅突然张开嘴巴,而后吸口气,鼓起嘴巴……
见状,时渊松开雨伞,双手捂住江姿婳的耳朵。
而江姿婳的手也捂在了时渊耳朵上面。
不禁,他们相视一笑。
只听,那尖锐的声音划破天际,一阵声波狂扫而出,周围所有东西被震碎,整个大宅,开始坍塌。
黄家父子两耳朵嗡嗡嗡的争鸣,耳朵,鼻子,不断流血。
声波之后,江姿婳抬手,一团黑色火焰腾在掌间,她轻弹出去,落到梅的身上。
现在就算是鬼王出现在她面前,江姿婳怕是弹指间就能将他们焚烧的灰飞烟灭,鬼有鬼道,倘若不遵守规则,也只有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此刻,区区一个鬼婴,是奈何不了她的。
只见那火焰在她身上燃烧,梅在水中打滚,那黑色火焰也不见熄灭,反而有越烧越旺的趋势。
黑夜,千米之外,有个身影悄无声息的站在树上,她望着村子这边,手不禁捏住,不消一会,突然感觉到一个微凉的视线是望着她这边的,是被发现了,霎时间,身体有些僵硬的站在原地,顿了顿,便直接消失在夜幕中。
很快,梅的身上冒出了一股黑烟,还伴随着一股浓稠的腥臭弥散开来,那黑烟被烧的滋滋滋作响。
在她体内的邪婴很痛苦,以至于梅的整张脸扭曲变形,眼角甚至有鲜血流出。
穷途末路的小鬼在做最后一丝挣扎,随着这叫喊声越来越小,雨势越变越小,江姿婳从屋顶上跳下来,指尖在女人的眉宇间轻点一下,瞬时间,红梅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终于安静下来了。
只见有个白白嫩嫩的婴儿躺在水中,眼睛圆溜溜的,他“啊~”了一声。
江姿婳朝他笑了笑。
他跟着也笑了,还又啊啊的叫唤了两声。
因为长相可爱,现在看着很是讨喜。
江姿婳觉得可惜,这么可爱的小孩,居然命运如此多舛。
只不过多看两眼,她的眼睛就被时渊遮住。
江姿婳不解:“时渊?”
“他是男孩子,而且没有穿衣服,宝宝不能看。”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时渊的占有欲已经强到变态的程度了,跟一个半大的婴儿较劲吃醋,世间除了他,还会有谁这么幼稚。
“好,我不看。”
时渊会这般独裁专制,大概是江姿婳宠出来的吧。
此时,半大的婴儿身体开始逐渐透明,他身上的孽障太重,孽火已经将他的魂体快燃烧殆尽,不过江姿婳觉得今晚他的杀孽变重完全是其他因素包含在里面,所以,权衡下,用一片彼岸花瓣护住他最后一魂,送他去幽冥转世投胎。
身为幽冥的万魂之王,决定魂魄的去留,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当然,她稍微任性,也权衡过利弊才会这么做。
鬼婴的魂魄送走之后,时渊才松开遮住她眼睛的手。
黄家父子两看江姿婳的眼神从最开始的探究变成了崇敬,这大概是仙人吧。
那火也奇怪,烧在梅身上,她居然毫发无损,太不可思议。
只不过,那黑色火焰还在烧,一下子蔓延在村子各个角落,别人或许看不见,但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接触邪灵,阴阳失衡的缘故,父子两看到天空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笼罩整个村子。
梅再度晕过去之后,黄先生因为担心她跟肚子里的孩子,脸色很着急,“仙人,我妻儿没事吧?”
江姿婳瞥一眼:“无事,母子平安。”一会,她解释:“我不是什么仙人。”
黄先生挠挠头,“那不知怎么称呼您?”
“江。”
黄先生:“江仙人,真是太谢谢您搭救了。”
江姿婳:“……不客气。”
黄先生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是在一记凉飕飕的眼神落下时,满腔热情顿时熄火。
对方似乎是不愿意江仙人多搭理他一下,介于对方气势太强,他只好乖乖闭嘴,转身查看妻子的脸色。
少了之后的惨白狰狞,她此时面容平静,就像睡着了般。
不会儿,眼睛也微微睁开,只是眼里透露着迷茫,似乎是对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毫无记忆。
半响,她才惊道:“老公,有,有鬼。”
黄先生安抚,“没事了,没事了。”
梅很快镇定下来,她又是一声尖叫,“天呐,宅子怎么进水了。”
一家人说着话,灯光明亮,多了几分暖意。
而这时,时渊已经搂着江姿婳走远了,他们在村子的一角,找到了那处灵泉,泉眼就在地底下,有一处阵法守护着,只不过这阵法因为年代过久,守护的力量渐渐没落,最后,江姿婳把阵法巩固。
做完这些,她伸了伸懒腰。
“宝宝,过来。”
地洞下,时渊喊。
江姿婳走过去,“怎么了?”
时渊指了指地上一堆闪闪发光的石头,“灵石。”
江姿婳眼睛一亮,这灵泉居然产了这么多的灵石出来。
她笑问:“你全挖上来了?”
时渊点头,“嗯。”他又启唇,语气是浓深的爱意,而那些灵石,全然成了他讨江姿婳欢喜的存在:“都给宝宝。”
江姿婳眼里闪动笑意,用亲吻表达谢意,“我很喜欢。”
用一个布袋把灵石全给装起来,沉甸甸的,这趟蜜月,手信已经不用再考虑带了什么了,就这灵石,每人一颗,估计他们就能高兴的上天遁地,“我们回去吧。”
“好。”
时渊一手提着那袋灵石,一手搂着人离开村子。
只是那火焰,还在燃烧,算算时间,整整烧了半个小时有余。
再回到民宿,时渊又放了一缸热水,此时,烟雾缭绕,暧昧的身体轮廓若隐若现的缠在了一块,几声婉转软糯的声音柔媚相似,还伴随着闷闷的低喘。
不知过去多久,水温凉了,浴室里的烟雾散去,房间里的床两团被子鼓鼓的。
时渊亲她的唇,一下又一下的,发梢微微湿润,脸上晕染淡淡红潮。
江姿婳脚趾蜷缩,声音娇娇哼哼的,眼睛湿漉漉的,她不禁喊:“时渊~”
“嗯。”时渊眼里盛满宠爱和对她的欢喜,越是这样,他要她,就会要的更狠。真的很想就这样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我困了。”
时渊嗓音暗哑,低声哄:“宝宝,一会再睡好不好。”
“唔……”江姿婳故作想了想,见时渊似乎还没过瘾,心软了,脸上笑意暖暖,“好。”
不禁,时渊的眸色又暗了些,紧扣她的手,压的力道又重了些。
这一会儿,江姿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至她眼角滴落一滴生理泪水,声音也哑了,更软了,还有点委屈:“阿渊。”
时渊又亲亲她的眼角,轻柔的,珍惜的,可怀里的人脚趾蜷缩的更紧。
她轻哼:“要睡觉。”
这回,轮到时渊妥协,不再折腾她,退出来,声音温柔如水:“睡吧。”
江姿婳的脸颊淡淡的粉晕,调整了下睡姿,便轻阖眼睛。
她是真的累了。
很需要补觉。
时渊看她沉沉睡去,扶了抚她的秀发,眸色又深又亮,没半点睡意,体内的野兽仍然没有平息。
可是宝宝累了。
良久,他才轻手轻脚的从床上起来,转身去浴室。
浴室的衣服洒落一地,他捡起来,知道江姿婳的内衣物需要手洗,便拿过沐浴露到盥洗台认认真真的洗,拿衣架晾起来。
做完这些,他才又冲个温水澡,回到江姿婳身边躺下。
今夜,有人欢喜,有人愁。
蝶衣根本睡不着觉,她坐在飘窗,盯着外面的夜色就是看了整整大半夜。
阿城睡到半夜就被梦给惊醒了,只是他记不清梦里面是什么内容,可是,他却喊了一声阿衣。
这个阿衣是谁?
为什么想起她心会难过。
阿城想了很久,却还是没有答案。
可即便没有答案,他很清楚知道不会是程伊。
他一定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人,而那个人,很有可能就叫阿衣。
第二天清晨。民宿是负责早餐的,睡不着的蝶衣起的很早,她起来替客人做早餐。
天蒙蒙亮,蝶衣端着烤面包出来,便是看到坐在餐桌边的阿城。
她心漏了一拍,一时间,脚步顿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昨晚她纠结的问题根本并不在于阿城是否记得她,而是阿城身边有了程伊,他们看起来很幸福。
阿城看着她,“早。”
蝶衣笑了笑,“早。”
阿城又问:“怎么称呼你?”
“蝶衣,蝴蝶的蝶,衣食无忧的衣。”
不知为何,阿城觉得这段话似曾相识,而且还有个衣字,他喉咙有点发干:“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是啊。
蝶衣在心里回。
她眼眶突然有点热,启了启唇,想说什么,可很快她看到楼梯间出现的一抹身影,是程伊,她眼神冰冷刺骨的盯着自己,仿佛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蝶衣手紧捏着,她是怕程伊,可是,她并没有躲,想起江姿婳所说,她对程伊当年突然离开森林有所怀疑。
“阿城。”
程伊眸光一转,褪去眼里的冰冷,脸上笑容灿烂,她走上前,在阿城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唇轻轻的贴在他脸上,“早啊。”
阿城没反应过来,愣住。
蝶衣的脸色霎时间苍白无色。
阿城抬头,无意间看到蝶衣蓄了泪水的眼睛,心便一抽一抽的疼。
蝶衣放下面包,转身回到厨房,背对门的时候,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落。
她的心很小的,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程伊还若无其事的问,“老板怎么了?”
阿城什么都没说,满眼阴郁。
从朦朦胧胧的光线到太阳初升,民宿有起的很早的客人出门去看日出了,但也有客人因为很喜欢蝶衣做的早餐,为了享用她的早餐,八点准时出现在餐桌上。
一楼大厅充满欢声笑语,蝶衣的脚像是绑了千斤重的石头走不动,也不想出去。
“蝶衣。”
身后传来程伊的声音。
蝶衣转过身,无言的看着她。
没有外人在,程伊和善的面孔眨眼变了一个样,眼神很冷,带着杀气,“那是我的阿城,你最好不要靠近他,一步都不要靠近,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
蝶衣也有点生气,“他真的是你的阿城吗?”
程伊笑了,是那种胜利的笑容,“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吗?”
一会,蝶衣轻喃:“是我的啊。”紧随,她的语气变得坚定,“是我的阿城没错,是我的。”
闻言,程伊脸色倏的一变,眼里闪过惊怒,“收回去。”
蝶衣淡问:“为什么要收回?你在怕什么?”
程伊冷笑,“我只是肚量小,容不得任何人觊觎阿城,包括你。”
“是吗?”
程伊眼底里的冰冷更深几分,“你知不知道整座森林里,我最讨厌的就是你,森林里,大家都疼爱你,对你照顾有加,可是,你凭什么心安理得的享受他们的好,就因为你弱吗?”
“那些好,你根本不配拥有。”
程伊越说,整个厨房里的气压就更低,蝶衣清楚的看见她眼底的杀意,不禁后退一步。
“你……”她能感受到程伊身上的邪恶气息。
程伊踏前一步,她要杀了蝶衣轻而易举,本来,她要是识趣点的话,她也许不会动她,可是她的存在,让阿城心乱了,为什么,为什么她不好好的呆在森林里,非要出来,这般想着,她心里的杀念更重。
就在这时,一声冷漠傲慢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时渊面无表情的:“让开。”
程伊身体一僵,转过身就看到那风华绝代的大妖,他身上,有着让所有妖族惧怕不已的气息。
如果说,她昨晚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但今时今日,不可能还猜不到他们的身份。
时渊:“耳聋吗?”
------题外话------
唔……这更算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