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华哭红了眼, 被无忧揽在怀里, 朝梅非摆着手。王妃和王爷,莫无伤站在一起,眼神中略有悲伤。
微醺站在另一侧, 神情有些惆怅。他送了她一只浸过曼陀罗药汁的香囊,放在人鼻前, 便能叫他昏睡三个时辰。
穆澈来得低调,去得也同样低调。他拒绝了莫无辛要求同行相送至昌平的意思, 也没有接受西蜀王安排的人马, 只一辆普通的马车便接走了她。而他自己则跨了一匹毛色金黄的骏马,从旁跟随。
梅非掀开车帘望了许久也没有看见莫无辛的影子。最后朝众人望了一眼,摆了摆手便放下了车帘, 闭着眼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手里还攥着那只白檀木簪。
车轮刚刚滚过了两下,却听得焦急的一声呼唤。“等等!”
马车还未停稳, 梅非就掀开门帘直接跃了下去。穆澈勒了缰绳让马停下, 冷眼旁观。
莫无辛纵马而来,右手还提着一只盒子。
快接近的时候,他拍了拍马脖子,从马上一跃而下,落到梅非的面前, 额头上还有薄汗。
“你去做什么了?”梅非欣喜地看着他,悄声埋怨。“这么晚才到,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他的燕眸一弯, 将手里的盒子递到梅非面前。
梅非刚一接过,便闻到一股浓浓的孜然香气。盒子竟然还是热乎乎的。
“这是——”她双目发亮。
“昌平那边可吃不到这样的东西。”莫无辛笑意潺潺,往她脸颊上捏了捏。“馋丫头,以后得受罪了。”
梅非抱着香气扑鼻的盒子,眼眶发胀。“我——我得走了。”
“去罢。”莫无辛敛去了笑意。“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
梅非点了点头,转身才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奔到他面前,把一个东西往他手里一塞,这才又飞奔着回了马车上。
莫无辛摊开手心,一只拴着红线的玉貔貅静静地躺在那里,莹润透亮。
他的唇角微勾,阖上手掌。再抬头的时候,马车已成了一点小小的黑色,终于消失在转角。
梅非在马车上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盒子共分成三层,第一层里装的是满满当当的烤鱼烤肉,第二层装的是她平素爱吃的桂花糕和白糖饼,第三层里装着蜀地特有的辣酱和孜然等调料。
第三层里还夹着一张纸条,是莫无辛的字迹。
“臭丫头,即使学会了做饭,也只能做给我吃。”
她笑了一声,想骂他无聊,却有一颗水珠从眼眶滴落,沾湿了字迹。
穆澈不爱说话,除了一些必要的解释和说明,一路上几乎没说过什么别的。
梅非闷得要命,只好跟马车夫聊天,跟他分享那些烤肉和烤鱼。
车夫是个中年汉子,姓赵,在家中排行老二,人称赵二哥。他留了满脸虬须,倒是跟上官久有些相似。这汉子性情直爽,也爱跟人唠嗑,一来二去,两人倒是聊得挺开怀。
这赵二是西蜀北边一个叫巴都的小城里的人,赶马车那是一把好手,曾经受过穆澈的恩,一直想要报答。穆澈便依了他的意思,这一次叫他送他们回昌平。
“他究竟对你有什么恩?”梅非有些好奇。穆澈那样冷眉冷眼的人,也会对陌生人施以援手?
“俺有个姐姐,嫁到宵云镇那边儿一户猎户。去年秋天的时候,俺去看望俺姐姐,谁知道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队恶人,举刀就砍啊!”这赵二说起这件事,还颇有些难过。“可怜俺姐姐这一家人——死得一个不剩!”
赵二这么大年纪的汉子,眼眶含泪。
“当时要不是遇上了恩人,俺怕是也逃不过喽。”他掀开衣袖,露出寸长的伤疤。“看看,当时被砍了一刀,到现在还没好全。”
梅非听着听着,心里沉了沉。“你姐姐嫁的人家姓什么?”
“姓陈。他们都住在蜀山里,谁知道得罪了哪儿的土匪山贼!”赵二恨恨的。
梅非沉默了下来。
所谓无巧不成书,就是这个意思吧?
赵二见她脸色不对,以为是被这惨剧吓到,随即体贴地转开了话题。“还好当时恩人他出现,救了俺。这次在巴都又恰好遇上了他,这不就跟着他来了。”
梅非勉强地笑了笑。“挺巧的。”
“当然!这可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来报答恩人的!”
梅非放下车帘,缩回了车厢里。
赵二竟然是陈家的亲戚,最奇妙的是竟然被穆澈所救。
可是穆澈为什么会恰好出现在那里?
这件事,实在叫人疑惑。
几天之后,三人走出了西蜀,进入了本都昌平郡的范围。越往北走,便能明显地感觉到气温的降低。已经早春三月的天气,路边的小水沟竟然还结着冰。四面空旷,少见绿色。
近黄昏的时候,三人到了一个小镇上了安顿下来。
莫无辛替梅非准备了裘袄,但西蜀常年温暖,即使有的裘袄大半也偏薄,应付这样的寒冷还是有些勉强。
所幸房间里都烧了暖炉。梅非把暖炉挪到床榻边,脱了裘袄,一股脑儿钻到被子里,打着哆嗦。
没有莫无辛在她身边替她暖脚,没有他的怀抱,有了暖炉,有了棉被,依然有种说不出的冷。仿佛这冷已经生在了骨子里,外头再温暖,也抵消不了骨子里头的孤寒。
她把木槿花簪取下来,放到自己的枕头边细细端详。
那一朵月白色的木槿花,精巧逼真,惟妙惟肖。他是花了多少的时间,花了多少心思才刻成的?
她忽然很想他。
他的名字,在她的心中徘徊了一千遍,一万遍。
“无辛……”她无意识地喃喃出声,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有些懊悔。才刚分别了几日就这样,是不是太没骨气了些?
门外有人敲门,有节奏的三下,不紧不慢。
梅非想把头蒙在被子里装睡着,过了一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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