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孤红醒来时流觞与凉颜仍在熟睡。
步孤红看着凉颜。凉颜此时似是睡到正酣,双颊通红,步孤红脸上已带了一丝笑意。步孤红转向了流觞,流觞即使熟睡,表情也依旧冰冷,她的身子莫不是也冷的很?冷的就像那终年飘雪的孤岛,步孤红叹了口气,他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的身体这么冰冷,但是步孤红岂非自幼就接触冰冷?所以当步孤红第一眼看到目光神情甚至声音都冰冷的流觞竟有一丝熟悉,步孤红苦笑,流觞岂不是自己的师妹?她自幼也不是在那冰冷的岛上?想必自己年幼时看到的那个孩子便是流觞,但是步孤红下一刻却不禁沉思。
为何师父从不告知自己还有个师妹?甚至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师妹的存在,若不是幼年之事历历在目,自己甚至都不敢相信会有个师妹。
昨日紧迫的很,竟是没有时间告诉流觞自己便是他的师兄。
流觞醒了,天下第一女杀手倘若被一个人盯着这么久还不转醒,那便不是天下第一女杀手,而是一具尸体,流觞的精神甚至连睡觉的时候都是绷紧的。
流觞对上了步孤红的目光,脸上也不禁泛起红晕。
步孤红轻咳两声,道:“你已醒了。”流觞颔首。
“你既然已经醒了为何还不起来?”这声音较之寻常女子颇为活泼,一听便是凉颜。步孤红只得起身穿上衣服。
“你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出去?”凉颜嗔道。步孤红一愣,道:“我为什么要出去?”凉颜道:“你不出去,难道还要看我们两个穿衣服不成?”两人此时身无寸缕。
步孤红笑道:“我们昨夜即已成亲,我为何不能看你们两穿衣服?”
回答他的是一个枕头。
步孤红无奈摇头,却也觉得这两人皆不是寻常女子,不然今早却不知如何面对,但是一想到事情缘由,便不由得有些恼怒,便想去寻那老妪。
但是老妪呢?
老妪早已不在,不仅老妪,那长不大的小娃娃,那聋哑却能使乐器驱使蛇虫鼠蚁的姑娘都已不在,这里仿佛已变成一座空房子。
若不是亲身体会,步孤红真觉得这是一场梦。
厅前的桌子上已摆上了早膳,饭菜会不会自己动?只有傻子才觉得饭菜会自己动,步孤红不是傻子。
步孤红已将这房子找了个遍,没有老妪,没有长不大的小娃娃,也没有聋哑的姑娘,只有一个中年男子。
男子的衣服前襟绣着一朵绚丽的火焰,仿佛正在燃烧着。
这男子步孤红早于多年前便已见过。
这男子倘若不是那江湖传闻光明磊落段真轩又是谁?
“这早膳是你准备的?”步孤红道。
段真轩点头。步孤红问道:“那老妇人呢?”
“什么老妇人?”段真轩奇道。
“那长不大的怪人呢?”步孤红问道。“什么怪人?”段真轩已有些迷糊了。“那聋哑姑娘呢?”步孤红问道。“什么聋哑姑娘?”段真轩已糊涂了。
“你来的时候这已没人?”步孤红问道。段真轩笑道:“我来的时候除了房间里的三人便已没人。”
“你这个人真是没用,自己的老婆做了什么事竟然也不知道!”凉颜指着段真轩的鼻子说道。段真轩道:“段某已经孤身很多年了,哪有什么老婆?”
步孤红道:“真是奇怪的紧。你真什么都不知道?”段真轩道:“我应该知道些什么?”步孤红冷哼:“岂不是你引我们来的这里?”段真轩道:“不错,因为我只不过是有要事与步公子相商。”
步孤红冷笑。段真轩道:“此事非同小可,我早已便想告知步公子,却一直没有机会,便引你们来此,我也绝无伤害流觞姑娘之心。”
段真轩又道:“我本想昨夜你们出的此处,便早已在谷外相侯,天已大亮仍不见三位踪影,放心不下便进来瞧瞧,却见那房间里竟有一处暗道。”
步孤红道:“然后你便到了这里?”段真轩颔首道:“不错,然后便到了这,那时却见三位在房内休息,便无心打搅,备了点早膳待三位醒来。”
步孤红楞道:“就是这样?”段真轩道:“不错。”
段真轩又问道:“却不知三位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步孤红叹道:“我们不过是见了一些人。”段真轩问道:“一个老妇人,一个长不大的怪人,一个聋哑的姑娘?”步孤红颔首。段真轩竟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三人,道:“你们可是见到了曲虞兮?”步孤红道:“不错。”
段真轩的脸色已变了,道:“不可能的,绝无可能。”步孤红问道:“不可能?”
段真轩道:“那曲虞兮本是我的妻子。”步孤红道:“不错。”段真轩道:“江湖众人道我抛弃妻子,只不过……”他的神色竟有些犹豫。步孤红问道:“只不过什么?”
段真轩道:“我与她十几岁时便已结发,但是直到十几年前,我发现了她骇人听闻的秘密。”
步孤红奇道:“什么秘密?”段真轩叹道:“此事我从未对人提起,她打小便已加入了一个组织。”
步孤红道:“什么组织?”段真轩道:“这个组织好事不做,专做坏事,并且行事缜密,恐怕江湖之人鲜为人知,她与我结发之时,便已用百种毒药喂食婴儿,那婴儿是以长不大,这事后来为我发现。”
段真轩面露痛苦之色:“你们恐怕也听说过那聋哑的南疆姑娘。”步孤红道:“不错。”段真轩道:“我年轻之时却也风流,与南疆之地游玩之时得见佳人,一时便做出了荒唐之事。”步孤红沉默。
段真轩又道:“生下一女,便置于南疆,哪知此时被她知晓。”段真轩顿了顿,直直看着地面,道:“她便将我女的生母杀了,自幼便让其在南疆学习声乐驱虫之术。”段真轩叹气,深吸了一口气道:“待得她大成之日,便将她刺聋了,她一时承受不了,竟是再也说不出话。”步孤红骇然,凉颜几乎已要跳了起来,流觞也是紧握住了手中的剑。
段真轩双目一凝,道:“我道其如此蛇蝎心肠,更发现她那秘密的组织,一时愤恨,便将她杀了。”
步孤红更是震惊,道:“你是说曲虞兮已死了?”段真轩道:“不错,便是我亲手埋的她。”
死人怎么会出现?莫非昨夜不过是一场梦?
又或是死而复生?
凉颜道:“那那长不大的怪人与你那凄惨的女儿又怎样?”段真轩叹道:“那婴儿为她所害,我自然不能为难他,已放他离去了,至于小女…小女却不知为何,与那蛇蝎之妇不离寸步,我杀了那毒妇之时,小女竟也跟着自裁。”
凉颜已呆了。
但是昨夜绝非是梦。
流觞说的话不多,但是流觞好像每次说的都有些道理,这次流觞说的是:“即便你那妻子仍然活着也不过是四十好几,又怎的看起来已是个老婆婆?”步孤红恍然大悟,道:“不错,定然有人装神弄鬼。”凉颜道:“但是这人却不知道什么目的,只让我们…”她的脸已红了。
步孤红话锋一转道:“不知段堂主为何引我在此见面。”段真轩道:“我这些年与唐追雨缠斗的紧,此事自然要避开唐追雨,此地偏僻之极,想必他也找不到此地来。”步孤红道:“殊不知是何事?”
段真轩道:“此事事关你师父。”步孤红一愣,道:“你怎会识得恩师?”。段真轩道:“花悲木的功法独特,相交之人自然是熟悉的很,是以江湖之上传闻‘秋水公子’之时,我便已知晓你便是花兄弟子。”步孤红颔首。段真轩道:“此时我便是受花兄早年之托,来告知你的。”步孤红颔首。段真轩道:“当年你师父为争不夜城一事失败,心中愤恨,那时论功夫白水原自不是他的对手,论威望,花兄处理不夜城之事殚精竭虑,在不夜城里却是名声正旺,他白水原又何德何能,怎能得了这城主之位。”
段真轩此时看起来恨不得将白水原杀了:“花兄归隐孤岛之前曾托我调查此事,倘若有些结果便告知于你。”步孤红道:“却不知段堂主调查出了什么?”
段真轩道:“我先前便已讲过那毒妇入了个什么组织,恐怕花兄与白水原相争之事便是这个组织的杰作。”步孤红眉头微微一皱。
段真轩道:“但是花兄却并不想让你与不夜城寻仇。”步孤红一愣,道:“这又是为何?”段真轩道:“花兄原有一子,但是唐追雨这厮与白水原勾结,将这孩子害了去。”
步孤红怒道:“原是如此,这唐追雨也着实可恶。”段真轩道:“不错,白水原与花兄本就是左右护法,为争城主之位,算是宿敌,然而这唐追雨竟是害得花兄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在是毫无人性。”
步孤红道:“我一直谨记恩师遗言,与那唐门素来势不两立。”段真轩道:“花兄的弟子自然绝非忘恩负义之辈,是以早年便让我将此事缘由转告于弟子。”步孤红道:“我定想方设法将那唐追雨斩杀,已告恩师亡魂。”
段真轩深恶痛绝,道:“此事还须从长计议,唐追雨功夫出神入化,当年老夫与其大战不慎失手,被他断了老夫一指,是以江湖再也没有六指段真轩之称。”
段真轩又道:“此地老夫不宜久留,唐门与霹雳堂战事吃紧,倘若你有何良策,便来霹雳堂一叙。”
段真轩说罢便已走了。
步孤红深深叹了口气。
凉颜已没说话,即便她平时活泼的紧,但也能分得清事情轻重。
流觞也没说话,流觞的话岂不是一直都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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