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吴兴嘴唇轻颤,微不可闻地喊出了声。有多少年没见着她了,快五年了吧?三姐只在吴兴离家后的初始去见了见他,留下自己全部的积蓄一千块钱,之后,打过几个电话,偶尔邮给他一点钱,再然后,吴兴因为后头做的那种事,羞于再与家人联系,便与自己这个岁数最相近的姐姐断了音讯,这一断就是二年多。如今,竟是又见着了。
“你干啥呢?咋还不回家?就该咱妈死劲打你,老不长记性。”三姐已经走了过来,一边嘴里叨念着,一边伸手要去拎吴兴的书包,转而瞧见吴兴乱七八糟的校服和脏了巴叽的裤子,立时便把眉头拧了起来,骂道:“你又跟谁打仗了?整得这么埋汰?看回家,咱妈咋治你?”三姐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死劲给吴兴拍打身上的脏土,想来,三姐肚子里还闷着气,从中学走回家,路不算近,还要下山来找他,搁谁谁心里也不高兴。所以,那力度就大得很,加之前头摔的淤青,吴兴只觉身上生生的疼,但就是这疼,让他心底浓浓的绝望渐有减退,慢慢地被一种激动与喜悦所替代。
三姐拍干净吴兴身上的土,掐着吴兴的胳膊,一边扯着他,一边说道:“走,赶紧回家,家里都要吃饭了。”
吴兴乖顺地跟着吴霞,亦步亦趋地向回家的路走去,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拉长了两人的身影,一高一矮,相伴相随。此时的吴兴,走在如此熟悉的路上,眼眶微湿,只企盼着这一切永远不会消失。
吴兴家所处的这座小镇,四面环山,除北山茂密山林,南山,东山,西山都有人家居住,吴兴家在东山上,几十户,比较偏上,再往上也就只有二户而已。吴兴小时很是希望自己家在小学后头的那处楼房里,只可惜,这愿望在他有生之年都未实现过。或许,前世自己死后,父母的生活会更好,可现在,吴兴家里还是颇为困难的。
吴兴生于七十年代末,东北计划生育比较狠的一年,吴兴是母亲绝/育后意外有的,最后生了下来,但父亲也因此被降了一级工资,那会儿的一级工资可实不少。吴兴家有六个孩子,依次排下去是大姐,大哥,二哥,二姐,三姐,吴兴,吴兴与三姐差了三岁,与二姐却是差了八岁,所以,实际上,三姐也是吴妈绝/育后露出来的,多余的吴兴一直是被几个姐姐哥哥如此笑骂着长大的,话说,那会儿的吴兴既淘气又欠招,是挺讨人厌的。
三姐吴霞扯着吴兴的力度不小,可走了一段路,却发觉吴兴很是顺从,倒惹得她疑惑起来,转脸瞧着吴兴,道:“今天咋地了?这么老实?不会是捅大娄子了吧?”说完,还回手如何扑落扑落吴兴头上的土,吴兴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却没躲开,让吴霞落了个实,恰碰到他后脑肿起的包,疼得吴兴倒吸了口气,吴霞这下发觉了问题,急忙住了脚,嘴上一边嚷道:“脑袋疼?咋伤的?”一面拽过吴兴,板着他的脑袋检查,看到吴兴后脑鸽蛋大小的青包,吴霞也抽了口气,紧张地问道:“很疼吧?谁打的?跟姐说,姐去找你们老师,太过份了。”
“没事,姐,咱先回家吧。”吴兴摇摇头,拉着吴霞,不让她再去学校,话说,学校老师早就下班了吧?
“磕得狠了,有点傻了?你今天倒挺听话。”吴霞也不坚持,顺着吴兴一起回家,只是手上劲道轻柔多了。
路有点远,山有点高,这会儿的吴兴虽然很怀念这条走了十来年的路,但此时小小的他还是累得直喘气,从前如此,此如亦如此,不过,心境不同,感觉却也不同了。
“死哪去了?放学不回家,到处野去。说了多少回也不长记性,欠揍吧。”吴妈一辈子被家庭拖累,脾气急的很,此时见了吴兴一头脸的土,气就“腾”地一下涌了出来,抬了脚就照着吴兴屁股上踹了过去,往常日子,吴兴早一跳脚跑远了,可这会儿的吴兴,却是动也未动,恰让吴妈踹了个实。
“呀,妈,你还真踹呀?小兴头上一个包,可大了,他被学校同学欺负了,你咋还打他呀?”吴霞关键时刻倒也护着吴兴,一见吴妈将吴兴踹了个趔趄,忙跳出来叫道。
吴妈一脚踹实,自己也愣了一下神,虽说这没用多大劲,可这真踹上,还着实有些心疼,此时,再听吴霞如此一嚷,立时便将焦点转移了过去,皱眉问道:“咋回事?小兴,你说说。”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