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是沙哑着,妇人的话语中却带着一股威严,“不要如此无礼的直呼你的父亲的名字。”很难想象到如此病弱的妇人竟然还有着这样的威严,一瞬之间月读命甚至看到了“那个时候”之前的母亲大人。
月读命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丑态,急忙行礼:“是我失礼了,还望母亲大人不要介意。”
“我明白你,甚至是你们,对他有着很大的芥蒂……”妇人望着天花板,眼神中光芒浑浊,“但是他还是你们的父亲,不论他变得如何,你们都不可对他无礼。”
“……”月读命保持着行礼的姿态,没有起身。就算妇人这么说了,对月读命来说,让她那么快就接受,还是太过于困难了。
“不说这个了……你和我讲讲你的近况吧……”
妇人就算没有摇头或者表现出失望的神态,语气中还是有着轻微的感觉。敏锐地察觉到妇人中语气中的隐秘,,月读命的心中一惊,却也无可奈何。
二十多年前,月读命还小,须佐之男才刚刚学会走路的时候,他们的父亲,伊邪纳岐命,就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她们,留下她们与母亲大人。母亲大人也由于生产须佐之男的时候不幸染上了风寒,再加上伊邪纳岐的消失,病情加重倒下了。虽然说被称为“伊邪那美命”的母亲大人竟然会染上风寒这种凡人才会感染的疾病,至今都令“高天原”中的许多人难以置信,但是她一直的卧床不起,却是不争的事实。
自幼独立的月读命,须佐之男,自然对于这个抛弃了母亲大人,抛弃身患重病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妇人,二十多年间也没有出现一次的家伙,没有一丝的好感,甚至还有些许的厌恶。这也是为何月读命会在不自觉的时候,以名字直呼他。
不过就算是这么多年,母亲大人还是一直在思念着他,实在是令月读命在不解与疑惑的同时,也为母亲大人生出了一点点的不值。她真的认为,那样的人渣,实在是对不起“父亲”这样的名号,尽管母亲大人亲自进行纠正。
母亲大人轻微地咳嗽声传来,月读命这才从思想中拉回现实。再度致歉,月读命缓缓地说道:“请您放心,家族产业正在蓬勃的发展,财团的经营也很顺畅。”
在提及到自己,就算是月读命的沉静和涵养,也忍不住想要在母亲大人的面前表现一番。然而母亲大人并没有回应月读命的话语,而是轻轻地点头,示意她已经知道了。
“那么,我就先告退了,晚安母亲大人。”
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礼仪,月读命端起盘子,足袋轻声地踩在榻榻米上,退出了房间。
听着门合上的声音,妇人的视线从天花板收回,手伸到枕头下面,慢慢地拿出一张纸。
纸张折叠得很细致,精美程度宛如工艺品一样。右下角的小角被折起,上面用漂亮的字体写着“赖光”。
整个高天原之中,持有“赖光”这样的名字的,只有一个,红发红瞳的大鬼,挥舞着斩下自身头颅的名刀“童子切安纲”的酒吞童子。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将这张纸传到了戒备森严,一只苍蝇都无法飞进来的草薙家族府上,尤其还是拥有最高的戒备级别的,妇人的房间。
而妇人,似乎也没有将这件事说出去的打算,否则不用月读命照顾的时候,她会将这纸张直接交给藏在各处的暗哨。这些暗哨不会监视着妇人的房间,但是只要妇人有一点的呼唤,他们立刻就会在房间中现身,遵从着妇人的命令。
这是草薙由美,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她自身的神之力,唯一获得外界信息的渠道。就算她现在身患重病,卧床不起,草薙家族的大权全部都交由儿女处理,包括草薙财团的产业、鬼退治组织“高天原”,这个曾经强势得无人能够喘息的妇人,手中还是会保存着能够掌握到家族情况的手段。那些暗哨的存在,她的儿女都不知道,是完全忠于她的死士,妇人要他们当场自杀他们立即会抽出肋差切腹,绝不会有一丝的顾虑。
缓缓地展开纸张,上面用比签名还要秀丽的字体,写着硕大的“不可行”。妇人轻轻地摇头,手微微摇动,纸张便迅速泛黄,氧化破碎成碎片,又化为淡黄的粉末。这当然不是什么纸张的特殊之处,而是妇人的神之力作用。
“看来……也是时候了……”
声音仍旧是那么的沙哑,却带着难以估量坚决与凛然,那一瞬间,甚至会让人生出,那个“草薙家的女帝”,伊邪那美命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