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长幽暗的山道上,回响着厚重的脚步声。龚宁伏在钟长信背上,使不出一丝力气,浑身经脉,无一处不疼痛非常。
自毁丹田之后,龚宁感觉身体越来越虚弱,尽管上德子悄悄给他服食了两颗玉还丹,性命是保住了,只是想要恢复元气,一番苦难是免不了的。在钟长信后背上上下颠簸,星光下凄迷的夜色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往日里难得下山,每次踏上脚下的山道都仿佛孩童过节一般欢喜,今日夜凉如水,空旷的山林回响着凄凉的脚步声,倒像是一对孤魂野鬼。幸好两个人同行,倒不那么寂寞了。
钟长信大闹议事堂,又同林天短暂交手,现在背着龚宁下山,一路不敢稍有起伏,怕稍有动作便加剧龚宁身上伤势,此时渐感疲累,又想尽快下山,不管客栈民宅,总要先服侍师兄安寝。只得强打精神,找龚宁说话。
“师兄,你身上的伤势,我看,只有去找宋师伯,啊,不对,我们已经被逐出师门,怕是不会认我们两个了,也不能再叫他师伯了。”
“宋师伯心地良善,又是医道世家,医德更超医术。况且他老人家原本也不是乾天宗弟子,不过是和师父有交,我们小辈尊称一声师伯罢了,又哪里谈得上认不认的。”
“是吗,那太好了,我也不太能认得去宋师伯家的路,等明天休息够了,我去当了匕首,我们雇一辆马车,再买几坛好酒……”
“又说傻话。”
“师兄,这可是你的不对了,我们在师门修行,师父也没说不能喝酒,不过为了修身养性,要我们少饮为上罢了,现今下得山来……”
“我是说,如何能让你当了匕首,那不是你父母唯一的遗物吗?”
“你我二人都是孤儿,下山来无亲无故,假如不当了匕首,只怕你我二人吃喝行路都成困难,何况你强行废去修为的伤,只怕宋师伯也不敢担保就能治好。不管如何,有一笔现钱,日后你我二人才好过活。”
“宋师伯能够为我治伤自是好事,即便治不了,安心休养一段日子,也未必不能如普通人一般生活。到时候樵采渔猎,贩夫走卒,一样过得了一生。师弟你仍有一身修为,你不是一直梦想着北访涵月,西探南睿,走遍我大虞国三郡六州七十二城,现在倒正是机会,可以像前辈明轩子一样,天下任我行,青山绿水伴明月;一纸录平生,锄奸封魔记寒舟。哈哈,这就叫好男儿志在四方。”
“我倒是也想,只是假如丢下师兄你一个人不管,就算走遍四合八荒,写尽奇闻异事,写出比明轩子前辈的《寒舟记》更有趣的书又有什么好开心。况且我想啊,师父定是见你自废修为,性命垂危,才将我也逐出师门,为的就是照顾你,师父也算准了我不会放下你不管。反正我入门之前就浪荡江湖多年,照顾师兄实在是小事一桩。不过我不懂,我们据理力争,师父也未必就要废你修为,更不会害你重伤,师兄你为何要做这般傻事。”
龚宁双眉紧锁,轻声问道:“你可知道师父师兄弟本是四人,师父居长,下有三位师弟,我们本该有三位师叔。”
谈到门派秘闻,钟长信疲累的脸上竟有兴奋之色:“这个我知道,三师叔上鸿子,痴心于道,修为不在师父之下,数年前为求有所突破,下山远走。师姐林琳便是三师叔的女儿。”
“三师叔俗姓林,是以师妹她还未取道号,我们便以本名称呼,那林天、林易,也是……”
龚宁话说一半,钟长信一声惊呼:“那,那是说,三师叔和那上智,本是一家?”
龚宁接口道:“岂止是一家,二位师叔,是俗家兄弟。”
“而且,他们的父亲,便是我们的师祖,金松子祖师。”
“这些故事是我入门未久在宋师伯家养伤的时候,宋师伯说给我听的,当年师祖横死于大魔头手中,临终前将掌教传位给了师父,只是二师叔三师叔都是师祖的至亲后代,师父本来也打算将掌教之位传给三师叔,只是三师叔上鸿子一来敬重师父,二来也不愿为门派俗事所扰,不肯受禅。二师叔则有心掌教,但师父怕他心术不正,所以不传。为了得到掌教之位,二师叔暗中可没少使手段。”
“长信,你可知我为啥要去找林易报仇?我当时也是气愤不过,找上林易,心想大不了落个身死。我十年来修为不进反退,道心不坚,心中一怒,便提剑找上门去,其实林易他修为经验,无一不高过我,我……我竟侥幸竟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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