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的娘亲嘴边,并轻声唤道:
“娘亲,起来吃药了······”
缓步离去的高越,听见这低唤的话语,不禁停住了脚步,回头望着那蜷缩于巷角草堆的母女,凄凉酸楚之感涌上了心头。
这日,他望着眼前满目疮痍一片狼藉的村落巷道,便以布衫掩住口鼻,挽袖略作整理,那遍地横卧腐烂发臭的尸体,被他一一拖上担架,拉着送往村落尽头的稻草堆,一具一具的放置好。待寻遍村落街巷找回横陈的尸体后,又手持火把,立于前,望着那陈列于草堆上的腐尸,默哀了片刻便挥袖将火把扔于其间。瞬间干草燃烧,火焰四起,青天白日下,浓烟于村落尽头冉冉升空,一具具的尸体在烈火中逐渐化为灰烬。
于村间施药了三日,疫情尚未止住,来时所携的车前草药却已所剩无几,念及此村已封,出去不得,越便携着锄头,行走于村落街巷各处,企图寻找那野生的车前草,奈何此村太过荒废破败,草木丛生甚少,仅于土屋墙根处偶生几株,他心中甚惜之,便将其挖了来。如此于荒村中求药,只撑过了两日,便草药尽绝,既是寻遍村中各个角落也不曾寻得一株。自此,本想以药求生的患疫众人皆心中不安,惶恐不已,纷纷挤于施药的土屋前。
“大夫,今儿的药呢?咱们大伙儿可都指望喝这药救命呢。”
“官兵将这村子封锁,无法外出入山采药,现下,我们的药已经全部用完。”
面对这惶恐不安的百姓,越轻声道,众人听罢,皆七嘴八舌的央求问责。
“什么?没药喝了可该怎么办?咱们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这该死的狗官,自个儿跑了,还将城门封锁,让咱们只能待在这无米无粮的荒村里等死。”
“现下可该如何是好?”
“·······”
“大家稍安勿躁。”越抬声道,“车前草虽尽,许这村子里还有其他草药可采,待会我再仔细寻察一番·······”
“那快去啊,人命可等不得。”听了此话,众人急躁,吆喝道。
外头绿树成荫,草木犹盛,奈何这村落却因时疫腐尸所染而寸草不生,越提篮穿行于村落各处,寻遍各个角落也未曾寻得一草一木。他不禁心下着急,继而离开巷道,躬身穿行于颓败房屋的犄角旮旯里,于那阴暗潮湿处细细寻之,也未得果。穿行之际,偶闻一女子的低唤之声从前头传来,他便闻声寻了过去。只见巷角墙根下,正蜷缩着那对患疫母女,那妇人神色苍白,双眸紧闭,女孩紧紧的抱着她,神色焦急,摇晃低唤着娘亲,许是觉察有人过来,那女孩扭头,瞧见是于土屋前施药的大夫,苍白沉郁的脸上不禁掠过一丝欣喜之色,赶忙细声低求道: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的娘亲······”
瞧见那妇人逐渐泛青的面色,越赶忙上前,拉开她的胳膊进行诊脉,心知不妙,而后又伸指试探鼻息,顿觉心头压抑沉闷,缓了良久,方才转身瞧着那日夜守在娘亲身边的小女孩,沉声道:“你的娘亲·····她死了······”
“娘亲——”
哭声回荡在空落的的巷头,在那个肮脏污秽的墙根角落里,那苦命的女孩拼了命的哭唤着自个儿的娘亲,竭力摇晃着怀中已僵硬的身子。越见此生离死别之景,心中沉痛辛酸,却也徒感无奈,只得颓然转身离去。
那夜,天降大雨,狂风怒号。因被困于此,缺粮缺水,饥渴甚久的人皆从土房中跑了出来,于雨中欢呼雀跃,仰面张嘴,接雨水来喝。闪电照亮了屋子,越独坐于墙角,想着今日之事,眸色黯淡,沉思间,忽感有泥水落入脖颈之上,他抬头,借着闪电之光,只见那土屋在大雨的冲刷下墙壁脱落,泥水如注留下,大有倾倒之势。心中猛然一惊,赶忙起身唤起与自个儿同住一屋的疫者,携他一同往屋外奔去,奈何房屋倾倒之势犹为迅猛,两人于屋间东摇西晃,尚未逃脱,便被压倒在一片废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