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
窗外的雨早停了, 黑色阴沉的夜笼罩着酣睡的城市,即便是凌海这样的地方, 这个时候也出现了短暂的静谧。
岳绍辉抱着肩靠在主卧的沙发上,看着窗边那个衬衣扯开耷拉在裤子外面、完全失去仪态的男人,如果不是不远处就能看到CNE大厦, 那副两手撑在落地玻璃上垂着头的姿势, 像是快要跳下去。
燥狂之后可怕的安静。
岳绍辉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才能精准地表达几个小时前发生的那一幕, 莎士比亚一定也编不出这么戏剧的情节。毕竟, 蠢成兄弟这样的主角即便在十七世纪的舞台上演出来也会被丢鸡蛋。
好在三十多年男人的基本脸还在, 好在CNE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把整个橡胶家族干掉,所以,那冒火的拳头才在不到半尺的距离里没有落在梁大少爷漂亮的鼻子上。
但是他岳绍辉,作为这家伙所谓的地球上唯一的亲人, 就不得不成了沙包陪练, 被他压着嗓子吼了快两个小时, 并且不许发声,甚至, 不许有任何表情。
嗓子已经哑了, 一滴水未进, 喉咙估计也被心火烧焦, 他终于安静下来。
岳绍辉又等了大概十几分钟, 起身, 拿了茶几上的水瓶走到窗边, 递过去。
他的胳膊撑在玻璃上都僵直了, 岳绍辉手臂绕到他胸前,一把将人搂了过来。他这才接了水,打开,咕咚咕咚灌下半瓶,仰头,倒在头顶。
冰水,人一下就激灵,可他却软下来,退了两步坐到床边。
岳绍辉跟过来也坐下,“Can I talk now?”(我现在能说话了吗?)
他没吭声,喝水。
“星野,你能告诉我你现在在生谁的气么?心伟的?季萱的?还是,你自己的?”
紧锁的眉头下,那目光,吃人一样,“我有什么错??”
“从十一月你们再见,到现在,将近四个月,你有在她身边的所有资源,排他,独一。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个结果让你这么难接受?”
“所有的资源?我特么有什么??” 他嘶哑的喉咙特别难听,“除了知道她住在哪!就算知道,又特么怎么样??我能去吗?能见吗?还不是像你说的,特么应招!”
“好,算你有理。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和她的信息几乎是对称的。她知道你是谁,而你进入了她的房间。你名字带来的信息都是官方公布、最闪光的,她的卧室是她最私密的领地。从这个角度讲,你甚至更占优势,可事实是,同等条件下她让你喜欢上了她,而你却没能让她喜欢上你。”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星野,最初的那一次,在山林里,就是一夜情,没有任何意义。可是回到凌海后,你们之间绝不只是肉//体那么简单。你在她身边过夜,想跟她一起过圣诞,后来一起过年,怎么会除了她的身体,别的什么都没注意到?”
他咬牙,那只能怪她太诱人!“怎么没注意到?她睡觉喜欢抱着被子,喜欢稀奇古怪的装饰,喜欢装鬼吓我,喜欢喝牛奶,喜欢我做的所有吃的!”
“Still, that’s physical!”(还是肉//体性的啊!)
“What the hell is WRONG with Physical??” (肉//体他妈的有什么错??)
这个家伙已经逻辑锁死了,岳绍辉只能耐了性子,“她是个画手,你知道吗?”
“知道!每天都在那儿涂涂画画的!”
“She’s brilliant, You idiot!(她才华横溢,你个蠢货!)”岳绍辉终于忍不住了,“你常跟心妍在一起,她的服装发表会你总去捧场;每年国际艺术中心的画展,你哪次不扔下上百万?你可以不懂欣赏,但是这么一个出色的画手在身边,你竟然都没有试图去了解一下??”
“我知道她在画!我特么只是……”
一句理直气壮,突然卡住。眼前是她窝在被子里,软软地靠在他身边,铅笔勾勾画画的。他低头,看那被他揉搓得乱乱的小脑袋毛绒绒地撩着他,抱住,用力啄一口,她没力气,随便他啄。他经常,丢下电脑就翻身压她,从她手里把画板夺走,丢到不知什么地方去。那个时候,那笔下是什么,纸上有什么,她从来没遮过,他也从来没看过。就算看,也入不了他的眼,就算入了他的眼也不会解读出任何信息……
“You what?Fucking blind??”(你什么?你特么瞎?)
“YES!!”一声低吼,他扭头面对,一个字,一个字咬着牙,“You know why?Because she\\\'s all that I can see!”(知道为什么?因为她是我唯一能看见的!)
看着这双突然挣起红丝的眼睛,岳绍辉心惊。星野对女人、对性从来没有这么迷恋过,从认识他的那天起,就能感觉他背着很重的心事,而这又直接促成他的野心顽固膨胀。初到美国的自由、放荡,几乎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他拼命读书、结交,想尽一切办法寻找机会。脚步没有站稳就想飞回凌海,飞回老父亲身边。可惜,CNE刚刚成型,老人就病倒了,最后两个月,他一步不离守在病床边。
那是他唯一的感情所在,可惜老人终于还是走了,他也终于,大病一场。
那个时候,岳绍辉以为等他再站起来,会放慢脚步,开始重新经营生活。可是没有,CNE成了他唯一的兴趣,之后的几年成就CNE的黄金发展期。到今天,张星野的人生里几乎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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