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顾程章蹙眉不语。
“世人皆说此人品行不端,但善言却记得孔子说,认识一个人要‘听其言而观其行’,善言未见过宋玉,关于宋玉的品行只是从前人的书中读来,而仅是看他的文章,却觉得此人才思敏捷,文采不凡。”
顾程章依旧皱着眉头,却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善言看他的答楚王问,楚襄王问宋玉是否有行为不检点的地方,宋玉便辩白说,夫圣人瑰意琦行,超然独处,世俗之民,又安知臣之所为哉。”
“那文章我曾看过,巧言令色而已。”
“或有巧言令色之嫌,但道理却也说得通。”
顾程章把他的大摇椅停下了,起身转了两圈,问乔善言:“你今日还碰见什么人了?”
乔善言笑了,忙说道:“什么也瞒不过老师。”这才把遇到容易和梁景潇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并特向顾程章说,“路上还碰见他一个小徒弟,把衣裳都当了,自己穿得小叫花子似的,好不可怜。”
“不能吧,影杀府似乎也是有俸禄的。”
“容易说那小丫头是他捡回来的,跟他二徒弟梁景潇一样,穷极了时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容易瞧她可怜便领回来。”这当然都是乔善言自己猜测的。
“如此说来,那容易竟成了个善人。”
“善人……”乔善言笑,“善这个字说来简单,做起来却难,尤其是时局如此,又身处这漩涡之中,便如我也自知担不起一个善字,只求无愧于心罢了。”
“无愧于心……”
“说白了,老师不喜欢容易,不过是因为他原来是容宣太后带来的人。”
“笑话!”顾程章忽然拍案而起,说道,“你当我是个什么人,从前太后在的时候,我固然是常常上谏,当初有多少人说我是嫉妒季凌峰故意在朝堂上搏出位,又说我故意和太后过不去,我岂是同他们过不去,影杀不应该有,我即便到死也还是这么说!遍览古今从秦皇汉武到唐宗宋祖,哪个明君座下有影杀那样的人?”
“老师说得对,只是如今时局不同。”
顾程章叹口气,又坐回到他的摇椅上,“是,时局不同。如今容宣太后薨了,我也不怕告诉你,平心而论,她的心胸比起男人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从心里是很佩服的。
可是圣人云: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你看如今,朝中是佞臣当道,江湖上群贼并起,岂不正是朝中礼乐不兴,庶民无措手足吗?”
“可是如今,容宣太后薨了,皇位也名正言顺了,又有什么不同?”乔善言继续说道,“不瞒老师说,容易此人我是有些了解的,他的为人并不如传闻中那般不堪,实是个仗义敢为的人物。”
“仗义敢为!善言啊,你是不是糊涂了,御史台崔尚书当街横死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是不是他们杀的?赵林夫也死了,一样是横死,说是路遇盗贼,哪里的盗贼,朝廷命官死了为什么不查?赵林夫一死,马上扯出西林逆党的案子,还是影杀在查,这里面的事,还用明说吗?就他们做得这些事,也能担得起仗义敢为四个字么!”
“老师这么说也不错,这些事虽没有证据,也没人去查,但十有八九就是影杀做的。可是说到底,他们做了又怎么样呢?不过是听从圣上和太后的指使行事,难不成遵旨也是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