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不多久,吴志远大概发现屋子里的确没有什么埋伏,于是放开了胆子又说道:“你如果再装聋作哑,别怪我冲进去捉住你,虽然有陈大为那厮为你撑腰,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到那时可没有你的好果子。”
丁小小依然没有答话,斜着眼看着他,脸上一股不屑的神色。
吴志远见丁小小依然无视于他,红着脸尴尬地站了一会,终于忍不住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房子里,转眼间就出现在了丁小小的旁边。这个保安部出身的家伙身手果然不同凡响,我还没有见过其他人有他这么娴熟、敏捷的动作。
可是,接下来突然发生了一件怪事,这件怪事让我很长时间都百思不得其解,至今想起来还觉得神秘兮兮。
当吴志远冲到丁小小身边的时候,只见他一把抓住丁小小的手腕,大概是想把丁小小拉出这幢房子。可是就在此时,吴志远的脸色也突然变得一片苍白,甚至比丁小小的脸色还要苍白,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完完全全就像是一张死人的脸,又好像突然戴上了一副惨白的面具,面具上积了一层厚厚的寒霜。他的脸不仅突然变得惨白而恐怖,而且同时他还张大了嘴巴,好像突然在他嘴里塞进了一个看不见的巨型乒乓球。那张嘴巴自从张开后,就再也没有合上。他的眼睛也令人恐怖,两只眼珠向外暴凸,竟好像要掉出来似的。如果这一切还不算什么的话,那么这件事就更让我感到不寒而栗了。当他的手一触及丁小小的手腕时,他竟然也突然不动了,一动不动,和丁小小一样地一动不动,好像着了什么魔似的,也突然变成了一座石像,可是那座石像的嘴依然大张着,石像的两颗眼珠子依然暴凸着。
这时突然一阵寒风吹来,落叶在地面上扑簌簌地乱响。我冷得缩成了一团,身体一阵又一阵地颤抖不停。
这是怎么了?难道他们都见了鬼?是什么鬼能让他们尤其是吴志远这么惊惧?又是什么鬼能让他们全都变成了一动不动的“石像”?
当风声过后,整个世界变得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这个地方仿佛就是一座巨大的墓穴,周围尽是死人的世界。在这个墓穴里,只有我一个活人,只有我一个还有心跳、还有呼吸的活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感到有一股黑暗的力量正在悄悄地向我靠近,仿佛要把我吞噬进去。
我突然拔腿就跑,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向我的那间小屋跑去。那间屋子虽然小,但它是我唯一能找到的不被这巨大的黑暗吞噬的地方,唯一能让我躲藏在其间而不再那么害怕的地方。
我沿着记忆中的路线跑啊跑啊,跑了好远好远的路,才又到了可以通向那扇又高又大的大门之路的岔路口时,我实在腿脚酸软、气喘吁吁,跑不动了,只好放慢脚步,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去。
路上看不见一个行人,看不见一点灯光,我几乎就是在这样的黑暗和死寂中摸索着回去的陌生的道路。
又走了几步,我累得实在难以再往前走了,便停下来扶着一侧房屋的墙壁不停地喘气。我已累得汗流浃背,这一停下来,被晚风一吹,又感到分外寒凉。
寒凉的风,寒凉的夜,寒凉的心啊。
可是就在此时,就在这万籁俱静的夜里,我突然听到了另外一个声音,好像就在我的身后不远之处。
喘气声!那个声音也是喘气声!
天哪,就在我身后不远处,竟然有另一个人在喘着气。
谁能够相信呢?在我身后还有一个人!
在这死寂般的深夜里、在这萧条沉默的墓穴中,竟然有一个人就在我身后!
他是谁?
他是在跟踪我吗?
我双手扶着墙壁,悄悄地向身后瞥去,却见来路灰暗清幽,空荡荡地哪里见到一个人影。
可就在我偷眼瞥向身后的时候,先前听见的明显的喘气声竟也突然消失了。如果那是一个人的话,好像他知道我这个动作正是在偷偷地寻找他,于是和我玩起了捉迷藏,当我找他的时候,他就屏住喘气,存心不让我发现。但如果发出那个发出喘气声的东西不是人而是鬼的话……
有一个人半夜三更在这空寂无人的街道上悄悄尾随我就已经让我心慌意乱了,如果跟随我的不是人而是鬼,我只能更加心惊肉跳。
我扶着墙壁让身体稍事休息,在这短暂的休息时间里,虽然身体上的疲乏稍微恢复了一点,但心里的紧张却越来越强烈,最终压迫得我无法呼吸,不得不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突然拔腿就跑,尽我所能地奔跑。我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尽快甩脱身后跟踪我的那个东西,不管它是人还是鬼、是魔还是怪。我跑得很快,我记得曾经说过,我在大学期间的体育在女生里算是佼佼者,虽然毕业后长时间没有再认真锻炼过,但那份底子仍然让我在紧急的时候能快速奔跑,我相信我的速度绝对是大多数男生都望尘莫及的。可是今晚我忽然发现自己遇到了对手,一个强劲的对手,因为当我奔跑的时候,我又听到了喘气声,喘气声就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像影子似的紧紧地跟着我,我快它也快,我慢它也慢,始终无法摆脱。我更加心惊胆战,呀,到底是什么东西缠上了我?
我猛然停住脚步,转身朝来路看去,只见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空荡荡的,哪里能看见那个东西的半点影子。
就在我停住转身的时候,那个东西竟好像知道我会这么做似的,喘气声突然又停止了。
我的周围只有黑暗,死一般的寂静,以及那一幢幢几乎一模一样的鬼影森森的房屋。
“谁?你到底是谁?”我突然喊起来,在这无边的寂寞和恐惧中,似乎我必须增加一点声音,并用自己的声音来减轻心里的恐惧与不安。我的声音在如此广袤的寂静中是那样地软弱无力,它只在沉沉的黑暗中飘荡了须臾,就被黑暗和寂静吞没了下去。我不得不再次把自己的声音像标枪般地向黑暗和寂静中投去,希望它能刺破这黑暗和寂静,给我带来一点安慰和内心释放的回应。
“你到底是谁?你出来啊!”我继续喊道。
四周沉沉地,鸦雀无声,没有任何回应。
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如同周边的黑暗和寂静一样死死地纠缠着我,并且越来越强烈。
在这个未知之地,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在这个未知之地,发生任何事情都似乎时可能的。
我站在路边,四处看去,茫茫然没有任何动静。
这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感到孤立无助,只能被这未知的恐惧倍加痛苦地折磨着。更可怕的是我竟然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在这个四周都是一模一样的房子的小路上迷失了方向!我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我不知道和那个我和吴志远逃出来的小屋离我还有多远。
那个小屋,我本来寄希望于能躲避这茫茫黑暗和恐惧的小屋,它究竟在哪里呢?我丢失了小屋,我只能一个人在这小路上游荡,与寂寞为伍,与恐惧作伴了。
可是,身后那个看不见影子的东西好像一直躲在这些房子的某一个角落里,不管我多么努力,我始终没有摆脱它。不过它好像没有要立即攻击我的打算,它已经跟踪我好长一段时间了,却始终在我身后,没有露面。如果它想攻击我的话,根本不必选择时间和地点,这深更半夜就是最好的时间,这空旷无人的小路就是最好的地点。
既然跟在我身后的那个未知的东西目前似乎没有准备对我不利,我也就暂时安下心来,稍事休息,拖着疲累至极的双腿一瘸一拐、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我不知道要到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什么地方才能让我最终安心。
苍茫的天底下,竟没有我的一小块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