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有安定,对这个人的警戒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了许多。只是我的腿和脚还很痛,不得不坐在原处,静养休息。眼睛却时不时地向那个男囚瞟去,一来防止他再次过来,二来也对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惋惜和同情。
突然,我听到了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再看那个男囚时,只见他的脸虽然埋在双手之间,他的双肩却在不停地耸动着,显然是在哭泣。
他竟然在哭泣!我万万没有想到。
事实上,我很少看见男人哭泣。
哭泣的男人让我感到他的懦弱,我对这种动不动就哭泣的男人向来是不屑的。可是却不知为何,此时对这个男囚的哭泣,我却丝毫没有一点感觉到他的懦弱,反而对他是深深的同情和理解。
“你……你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吗?”我突然壮起胆子大声地问道。或许和他聊聊天会让他感到好受些,瞧他的模样,似乎已经在这里被关了很长时间了。这是一个孤独的牢房,被关在这里的人是一个孤独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一个人被关在这种地方,时间长了都会发疯。我想他的哭泣大概是因为突然见到有人和他相伴了,他不再是一个孤独的囚犯了,因而深受感动的缘故吧。
那个人只是哭泣,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不清楚他有没有听到我对他说的话。
“你……你……你怎么了?”我用更大的声音问道。
那个人吃了一惊,好像没想到我会主动和他攀谈。他抬起头,用手背擦去泪水,依然盯着他面前脏乱不堪的地面呆呆地看着,不发一言。
“你刚才是在哭吗?为什么?”我又问道。
他把脸转向门外,好像很不愿意和我说话。
门外远处有一堆柴火正在跳跃着,红色的火苗窜上半空,点点火星四散飘动,隐隐可以听见围在柴火四周的小喽啰们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他们有吃有喝,正自兴高采烈。没有人管这里,他们知道被关在这里的囚犯根本逃不掉,除了从他们置身的那个大厅通过,这里没有任何其他出路。
男囚此时正看着那群小喽啰,怔怔地发愣。
“你叫什么名字?好像你认识我,不是吗?”我不甘心他的沉默,继续问道。
那个人慢慢转过脸来。我心里一阵激动,他似乎准备回答我的问题了。
“我们……我们有……有机会……出去。”答非所问。
我吃了一惊,叫道:“什么?你说我们有机会可以从这里出去?”
他点了点头。
“怎么出去?”我急切地问道。
男囚没有再说话,脸又转向了门外面的那群小喽啰。
“即使我们能侥幸打开这扇门,但只有那一条通道,我们必须从那么多人的身边经过,不被他们发现几乎不可能。我们怎么才能出去呢?”我不愿放弃机会,追问道。
男囚沉默不语。
“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男囚仿佛陷入了沉思。
“你告诉我,求你告诉我吧,如果你现在还没有一个成熟的计划,我们可以一起商量着怎么才能从这里逃出去呀。”我几乎变成了恳求,因为听到这个陌生人如此肯定的话语,我内心陡然升起了离开这里的强烈冲动,这种冲动甚至让我对他的邋遢和肮脏也在所不惜。如果此时我的腿能动,让我能站起来,我一定会冲上去拉住他问个明白。
男囚好像对我的恳求无动于衷,依然在思考着什么。
“你知道吗,如果我不能很快从这里逃走,他们……”我眼睛也向门外的那些喽啰看去,“他们可能会杀死我,是的,他们已经告诉我说他们一定会杀死我的。你如果能帮助我逃走,你就是救了我,不管你是谁,我都会对你心怀感激,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报答你。”
男囚的脸又转向我,虽然在这样的距离里我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我似乎看到了他眼中的痛苦之色。
“我不想死在这里,我不想被这群野蛮人杀死。”我继续恳求道。
男囚的脸又低了下去。
“求求你,求求你了。”
看着男囚似乎不愿回答我的任何问题,我心里难过得要命。当我在基地的时候,有谁对我的问题不理不睬呢?看他如此不愿回答,我说得再多也没有用了。
“或许……或许我可以等一会儿再说。”我这样想着,于是闭了嘴,不再说话。
当我不再说话的时候,整个囚室里又恢复了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我似乎感到囚室周边都被死亡的气息笼罩着,我似乎看见死神之手正在慢慢地向我伸了过来。
“十年。”男囚突然说道。
这两个字好像划破死亡阴霾的电光,立即刺痛了我的双眼。
“啊?”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我知道他肯定想告诉我什么。只要他想说,我们就有逃出去的希望。
“十年了。”声音沉重而悲怆。
“十年?十年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男囚又闭紧了嘴,不再说什么。
不过,我似乎已经看见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