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和心情,在如此舒心的和风丽日之下,与和我一起度过数日的那个男囚愉快地聊天。他似乎渐渐放下了原本紧紧锁住他心扉的那把锁,愿意向我透露一点他的过往,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可以让我能更好地了解他,让我能从心里逐渐地接受他,而不是本能地拒绝他。我想我不是一个封闭的人,在大学期间我曾积极地参与各项活动,并且对嫉妒我或者讥讽我的人也能本着诚心和善意予以善待,这一切特性才让我有了与众不同出人头地的机会。现在也是这样,虽然在短短的这段工作期间内我曾经经历了许许多多的风风雨雨和生生死死的考验,但是我的心没有本质的改变,任何善待我的人我必善待之,而恶我的人我也会择其善而待之,虽然偶尔也会对某些人恨得咬牙切齿。
“那么请你告诉我,你是谁?”我看着他的眼睛,再次问道。
“我,普通人,基地……”
他显得有些紧张。这不难理解,因为这样的人我在过去也曾见过,一些生性比较害羞的男人在初次和我谈话时总会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还没有说两句话脸就红到了脖颈。不过对这样的人我倒是蛮喜欢的,我发现这样的人一般心地都比较善良,不会有什么坏主意,也不会说什么大话,或者去算计别人,与这样的人交往比和其他人交往更令人放心。事实上,我认为苏恒也属于这一类人,他话语不多,却让我感到很轻松,我不需要他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但他每说出的一句话,每吐出的一个字都是他真心的表白,更何况他还能够听我说话,他听我说话的时候总是那么认真,让我有一种真正的安全感,并因此而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依赖感。正因为这样,我对苏恒的心扉很快就敞开了。眼前的这个人也是和苏恒一样生性腼腆的人吗?我对他也会像对待苏恒那样很快就敞开自己的心扉吗?
“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否则我都不知道今后该怎么称呼你。”我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我……名字……”他显得有些迟疑,好像在想着什么,又好像在回避着什么。
“对,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名字……”他似乎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回答我。
“你不会连你叫什么名字都忘了吧?比如说,我姓戴,名字叫戴琼。你呢?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胡子。”
“什么?你说什么?”
“胡子,我的名字,大胡子。”他突然笑了笑。
“你说你的名字叫大胡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名字呢?我想你在基地的时候你的名字一定不是叫大胡子。那时你的名字是什么?”
“大胡子。嘿嘿,大胡子。”说着,他用手摆弄起他的络腮胡须来,好像对他这些又脏又乱又长的胡子特别感兴趣,也颇为自豪。
“好吧,反正名字就是一个人的代号而已,我以后就叫你大胡子吧。”我虽这么说,但心里却颇不开心,显然这个人还想对我隐瞒些什么。
“好。”
“大胡子,你告诉我,他们为什么抓你?”
“找人。”
“这么说,你是到这里来找人的了?你是来找他们中间的一个人吗?你认识他们?”
“不。”
“你不是来找他们的?”
大胡子点点头。
“那你来找谁?”
“女……女人。”他的脸又开始微微红了起来。
“女人?你是来找女人的?”我惊讶地看着他问道,我几乎不相信这样一个邋里邋遢的人也会有女人。
“嗯。”
“一个漂亮的女人?”
“嗯。”
天哪,他要找的那个女人竟然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难道他是在骗我吗?我没有说破它,耐着性子继续问了下去。
“那个女人……她比我漂亮吗?”我微笑地看着他,不知为何,当一个男人提到一个漂亮的女人的时候,我的心里总会冒出这样的问题,想让他确认一下到底是那个女人漂亮,还是我漂亮,虽然我知道这是一个很傻的问题。
“嗯,漂亮。”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知道这个问题不容易回答,如果顺水推舟说是我漂亮,固然能博得我的喜欢,但无疑会亵渎他心中的那位女神,虽然她听不见,但上帝会听见并且在那里看着,而且也会使他自己的良心感到不安,一个诚实的人绝不会、也不肯见风使舵,出卖自己的良心的。因此虽然他没有直接说我漂亮,但我心里仍然暗暗地欢喜,因为这个人至少是诚实的。如果一个人事诚实的,他在其他的事情上就不会太坏。
“你很喜欢她,是不是?”看见他有些囧怵的模样,我及时换了个话题。
“嗯。”他答道。
“但是她跑了,离开了你,否则你也不用去找她了。她跑了,你仍然喜欢她?”
“不,她没……唉,不管怎样,我喜欢……”
“即使她和其他男人好,离开了你,你也仍然喜欢她?”
他的眼睛突然怒视着我,让我感到这个问题问的的确有些过份,于是急忙补充道:“我……我是想问,她为什么会离开你。”
他的神色忽然黯淡了下去,低着头,痛苦地想了好长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说道:“不见了,突然……不见了。”
“难道发生了什么不幸的事?”我从他低沉阴郁的声音里听出了他的痛苦。
他把头重新埋进手里,没有再回答。
这一定是件十分不幸的事,只有十分不幸的事才会让一个男人感到如此痛苦。我的心也不禁和他的心连在一起,他心中的痛苦传到我的心上,让我的心和他的心一样地痛苦。
自己爱的人一觉醒来却不见了,这种感情我已深有体会。
“都怨我,怨我!”他突然说道,声音里满是悲鸣和哽咽。
“难道她的消失和你有关?”我不安地问道。
“阻止,我……我该阻止她,我……”他已几乎泣不成声。
看见一个大个子男人如此凄凄切切地哭出声来,我心中顿时悲恸大增,以一个女人最细腻的情感,我知道这个看上去粗犷的男人的心绝对比很多女人的心都要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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