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慵懒地理一理散落在马背两侧的长发,看着白皙纤长的手指在乌发之中来回穿梭,忽然想起原来手中拿着的竹简,便立时拉了缰绳,从马背上翻滚下来。
马儿兄显然对我此举有些不满,于嫩草之中踢了踢它的右前蹄子,还冲着血日残阳长长地嘶鸣了一声。
我心知它的不满,四下一望,见前方几步便有一条小溪蜿蜒而过,岸边还种有不少柳树正扶着春风摇曳。我拉着它,向小溪岸旁靠近。
马儿兄很给面子地低头摇着尾巴喝起小溪水来,我便趁此机会,四下翻寻那卷书简。可上下左右翻了个遍,仍不见那卷竹简的踪迹。
我暗暗痛悔,想来是入睡时竹简丛手中滑落,掉在了途中。我望了望马儿兄的脚印,逶迤绵长至望不见的远处,又回头看看了渐落的夕阳,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
在日头完全沉下山前,我草草找到一处落脚。抓了只山鸡,便烤将了吃。马儿兄自是随处吃草,欢快地很。
我趁着火光,研磨提笔,铺一张白纸在前,回忆起今日所丢书简上所书的名为《木兰辞》的诗,此诗讲的正是一名女子扮作男装从军十二年的故事,而写此诗的人正是我神乎其神的师父尊上。虽然丢了师父的真迹,可我打小对所阅之物过目不忘。此刻,便写下师父的佳作,日后即便被师父发现了受罚,也会罚得轻些。
我一挥笔,片刻之后便写到了末尾: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好诗啊,好诗!既有沙场的壮阔,又有闺阁中的忧思,末尾更有巾帼不让须眉的辽阔胸怀。
我一边暗暗佩服起师父,一边起了一点小心思:师父诗文中的女子可是……师母?
三日后,我马落长安城。
永和九年(公元354年),桓温北伐,时年四月,军灞上。
我依照师父吩咐,住进了秦国宰相府。
宰相府与鬼谷洞颇为不同,但与典籍中所描绘的亭台楼阁倒也颇为相似。起初,我颇感宰相府没有云梦山那般满目皆绿的壮丽山色,尤其在这春暖花开的季节,看着枝桠一点一点冒出新芽,新芽渐渐由满水的嫩青色又一点点变成嫩绿色,最后在夏日到来之时渐变成翠绿或墨绿。还有山间偶然冒出的映山红,是一抹极美极狂野的妖艳。
然而,不到一日,我便大约清楚了宰相府的布置规矩。我暗暗佩服自己天资聪颖至斯。
又一日,我便适应了亭台水榭,寸步不逾矩的相府生活。虽是远没有云梦山来的自在,但相府一应俱全,府内侍从丫鬟见了我都极为恭谦礼让,想来师父的面子的确大的很。在适应了侍女周到的侍奉后,我开始享受起相府的生活。
可是至今,我并没有见到相府的主人——秦国宰相苻雄。
战事如此之紧,主将自在帐前。而当日我手持师父的书信求见于相府时,接见我的是一个妆扮极为精致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