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如今六岁了,也能说会道,小孩儿又童言无忌,他大概也知道当年攸哥儿住在琅玉院时,应氏曾经苛待过他。
不过时过境迁,他也懒得追究。
此时被灵芝一提,倒是觉得怪怪的,应氏一直不是温和仁厚的人啊,往年尉氏也好、柳氏也好,生产的时候她虽也去,但都是和自己一般在旁喝喝茶,怎么这次这么尽心尽力,还亲自守在翠萝寝房外头。
这么一想,他忽然有些担心,叫过外头一个小丫鬟,“去问问,翠姨娘怎么样了?”
不一会儿,那小丫鬟匆匆跑回来,“老爷,那两个稳婆都说姨娘难产,给开了催产药,现在上后头熬药去了。”
“难产!”安二“豁”地站起身。
果然难产,灵芝盘算着,两个稳婆,应氏也算得准备周全,怕一个没有说服力,不仅把她给翠萝找的那个稳婆收买了,还自己找来一个稳婆,这是铁了心要翠萝的命啊。
灵芝站起身,面上焦急,“父亲,我想过去看看。”
安二抬脚往外走,“走吧,一起去。”
堂屋大门紧闭,里头传来翠萝一阵阵呻吟,廊下站了两排丫鬟婆子,随时候命。
应氏在里头掌大局,云裳跟在她身边,花容守在外头,见到安二过来,忙迎上去,“老爷怎么出来了?这廊下夜寒太重,还是回里头等吧。”
安二搓着手,接过花容递过的暖炉,蹙着眉,“听说难产?”
花容吩咐小丫鬟搬过来两个绣墩放到廊下,“是,这已经过一个时辰了,说还没见头。”
又有小丫鬟给灵芝也送了一盏手炉过来,二人沿着廊墙坐下。
寒夜凛凛,呵气成霜,安二坐下一会儿又站起,抱着手炉在廊下来回踱步。
不一会儿见翠萝身旁常使唤的婆子捧了碗汤药过来,安二忙起身凑过去,“药都熬好了?什么方子?”
“是。”那婆子见是他,忙恭敬道,“是按照宫里头太医开的催产药方熬的药,早就备下的。”
应氏听得外面有动静,打开门来,见安二在盘问那药,暗地里咬着牙啐了一口,还真是紧张屋里那个狐媚子。
“老爷,这药是宫里头常用的催产药,您要是不放心,亲自再让人熬去。”她拉下脸颇有些不满,转头看见灵芝坐在一旁廊下,皱了皱眉。
安二命那端药的婆子,“你自个儿先尝尝。”
婆子二话不说,端起碗就抿了一口。
安二想着,量应氏也不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作妖,看那婆子尝了药也没事,方点点头,“快送去吧!”
婆子端了碗进屋。
应氏关上门,朝那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微微颔首,袖口抖了抖,黑乎乎的药汤泛起一圈涟漪。
应氏挑起嘴角一笑,这药没有异味,且只是会催发血热而已,喝下之后三四个时辰才发作,那时候翠萝已经生下孩子,只是自己身体太弱,血关把不住,最终大出血而亡。
安二再难过又如何呢?
这么多年夫妻,她对安二也算看透了,不过是个姨娘而已,只要儿子在就好,他几时缺过姨娘?
只要两个稳婆嘴巴紧,谁能知道翠萝是真难产还是假难产呢?
更何况,难产是稳婆说的,她们敢说完之后打自己的嘴吗?
她看了看里间还在扭着身子呻吟的翠萝,眼底闪过寒光,你生儿子可以,我帮你养大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