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被我所拔,与其我军破城而亡,不如请降可不绝其祀。”
王敖分析齐人的心理,说得众将皆点头,他再道:“齐王求大王允诺不绝其祀,此易乎?此难也。时入战国,天下列国何国灭国仍可存其祀?仅卫国耳。卫国何以可存其宗庙,不绝其祀?乃因卫君恭顺否?
非也!卫国可存其宗庙,不绝其祀,乃因鬼谷子仲先生亲书予文信侯,言卫国国君虽是周人,然其素爱殷民,有德焉,当不绝其祀。文信侯遂告大王、祖太后,祖太后亲允也。
齐王亦求不绝田氏之祀,祀非祀也。不绝其祀,当以齐王为齐君;既为齐君,自有俸禄。不绝其祀,自有存先君神主之地,故而不论大小,需有宗庙。不绝其祀,齐王当为封邑之君也。”
齐国君臣都是贵族,贵族说话言简意赅,其意自明,但王翦还有在座诸将多是粗人,即便是王翦,对不绝其祀也理解不深,只清楚这不是他可以答应的事情。此时王敖把事情说明说透,他深深点头,王贲则直接道:“原来齐王欲做我大秦一封君耳。”
“然。正是此意。”王敖道。“大王当赐其一邑,以为宗庙。”
“此事若传于咸阳,少则一日。大王定夺再传回临淄,又需一日或是两日,若荆人救齐,两三日当至也。”有王敖在,腹心刘池很少说话,但这话必须说。
“正是如此。”王敖同意刘池的判断,他道:“然不允齐人,我已无巫器巫药,二十余万齐人死守临淄,荆人救齐,数日后亦当至也。”
“恩。”王翦抚须,他顾虑的也是这点。“此当如何?”
“我以为,或可假允之,言飞讯至咸阳,大王允齐王不绝其祀。”王敖说话前笑了一下。他话说完,诸将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计算着时间,四个时辰以后,田假被王翦召入了正寝。他一入堂就吓了一跳,昔日明堂竟然变成了酒堂,钟乐之下,来不即撤退至郭城的王宫伶人倡优正在堂内起舞。看着堂上的乐舞,箕做的秦将怀里大多抱着一个齐女,他们一边灌酒一边哈哈大笑。见他进来,坐于王席的王翦摆了摆手,堂上的乐舞才匆匆撤下。
“大王……”王翦忍不住打了一个酒嗝。“飞讯至咸阳,大王已知齐王之请,念齐王未罪我大秦,故允齐王不绝祀也。”
王翦一边说,腹心刘池一边上前递上一个锦囊给田假。秦国还在用竹简,囊中装的正是两枚竹简,简上写道:隹(唯)十又九年二月丙寅,王于曲台之宫,王若曰:‘齐国未罪大秦,今其请降,当允。封其于共邑,为共邑之君,不绝其祀’。
这实际就是一份册命书,虽然没有行册封仪式,故而格式与诏书、令书、告书有所不同。没有‘它如律令’、‘如律令’这样的固定式用语。
王翦静静等田假看完,这才道:“大王既已应允,齐王明日早食当开门以降。”
“早食?”田假手一抖,锦囊里的册命之简差点掉在了地板上。
“早食足以!”王翦道。“明日早食若齐王不降,我军必以巫器攻城!”
“若齐卒趁夜塞门,巫器也当击门。”王翦说完王敖道。“如此,齐王不再是共邑之君。”
“齐军必不塞城、必不塞城。”田假忙道,“然,降秦之事过于仓促,朝中大臣尚有不愿降者,寡君当命其降也,请大将军予寡君三日……”
“三日?!”王翦冷笑。“明日早食若齐王不降,巫器必破郭城。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