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继宗兴致勃勃的将沂王带来择师,结果人还没进门,预备的先生就跑了大半。这其中的尴尬和恼怒,可想而知。
待徐溥走后,孙继宗在原地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心头的怒火压制下来,换上笑脸道:“殿下,万侍,咱们先进苑子里坐一会儿,再去见剩下的先生。”
万贞知道他心里肯定不好受,也不多话。沂王却从轿中走了出来,拉了孙继宗的手,脆声道:“舅爷,你别生气。贞儿常跟我说,生气是用别人的错误跟自己过不去。这些人对不起你,你已经吃亏了,再气着自己,那不是更吃亏吗?”
孙继宗虽在怒中,也被沂王的话逗得笑了起来,呵呵笑道:“好的,舅爷不生气,不吃这个亏。”
沂王猛点头:“对嘛!对嘛!咱们可以吃好饭好菜好点心,就是不吃亏。”
一行人进了别苑的花厅,孙继宗问清还有三名举子没有走,总算松了口气。尊师重道,是汉家知识传承的根本。沂王身份虽然尊重,可以择优选师,但先生已经到了孙家的别苑,就该先去拜望先生,而不是等先生来见他。
孙继宗正想直接带了沂王去见先生,万贞却止住了脚步,转头对他道:“侯爷,方才徐先生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走的举子,是不想被误科举前程;这不走的举子,自然是对我们有所求。有所求不要紧,但咱们还是先探一探,问清了对方所求何在,确定咱们是否能给,才好去面见先生。”
孙继宗点了点头,如今沂王和会昌侯府被压制得几乎无法动弹。要是这些举子所求不大,王府直接能给,那便好说;万一所求过大,沂王府总不可能为了请一个蒙师,就去伤筋动骨的大动。早去问明白了,条件合适,才好让沂王去拜师,否则怕会场面不好看。
沂王看着他们,忽然道:“贞儿,我觉得我可以跟你和梁伴伴启蒙,不用找先生。你和舅爷,不用这么求人的。”
孙继宗愣了一下,万贞叹了口气,轻声道:“殿下,我和梁伴伴可以日常教你一些生活中实用的知识。可是你的身份不同,要学的不仅是这些实用知识,更需要理解堂皇大道。跟我们启蒙,会限制你的胸怀和目光。”
她对这个时代,始终缺少完全融合进去的感觉。对于宗法礼制,更是从根子上就有逆反心理。可这些东西,恰恰是帝王家的统治基础,平时的思想上有些偏向没关系,正式启蒙教导,把这种思想灌输了进去,那不是要害了沂王吗?
沂王撅着嘴巴,道:“可是,这些举子,也不一定就真的多有才学啊!”
孙继宗连忙道:“殿下放心,能被选出来的举子,都是有真材实学,品性不错的人。您也别急,臣先去跟人说说话,再看看,好吗?”
沂王想了想,说:“舅爷去看看,要是人家脾气不好,您就不要理他,用不着为孙儿受受委屈。”
孙继宗眼睛微红,哈哈笑道:“臣省得。殿下还小,不知道。臣年轻的时候也是武将呢!谁敢委屈了臣,臣就让他见见什么叫沙钵大的拳头,锤死他!”
沂王眼睛顿时一亮,嚷道:“舅爷好威武!就这样!”
孙继宗走了后,沂王还兴高采烈的转脸对万贞道:“贞儿,舅爷刚才可真威风!”
万贞笑道:“是啊!舅爷好威风的。殿下,你喜欢舅爷,那往后就跟舅爷多亲近。”
这孩子与父亲相处的时间,从出生到现在怕是加起来都不够一个月。父亲的缺位,对孩子的成长,是必然有影响的。以前她还没察觉,现在看到沂王对孙继宗的态度,却意会过来了。
男孩子天性里就藏着向往孙继宗刚才那种男人的粗豪气魄,需要学习的榜样。她是女子,或能代替母亲的角色;但梁芳身体残缺,性情阴柔,却无法胜任父亲的角色。
找个合适的蒙师,或让沂王换个不是全由内侍宫人仆从组成的环境,势在必行,并且时间紧迫。再联想一下徐溥刚才的话,她心里一个模糊的念头逐渐清晰起来。
孙继宗从后院回来时,脸色复杂得很,说不清是好还是不好。
万贞奇道:“侯爷,几位先生怎么说?”
孙继宗叹了口气,道:“何举人想要一个大县知县的位置;苏举人是想让我们帮着一起游说朝廷重开泉州市舶司;另外一位郑举人,却是想见见殿下,与殿下说完话再决定。”
万贞沉吟不语,三位先生要求各不相同,但要认真说来,最有诚意的,反而是开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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