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出动后,邵树德稍晚了两天才起行。
带着一大堆随驾官员、宫人、侍卫,以及各类物资和专业人员——其中包括很多国子监数学、工学、医学方面的学生。
从人员配置来说,这不像是一次战争,更像是综合性的殖民开发活动。
有时候邵树德都怀疑自己,这样有没有必要?
唐代消灭高句丽之后,也只是把该国的精华人口迁走,然后在当地建立羁縻州。整个临渝关外,只有营州一个正州。但营州本身人口也很少,大部分还是靺鞨人、契丹人、粟特人、高句丽人。
营州与其说是大唐正州,不如说是一个大型互市场所和军事基地。
明代在东北的政策与唐代差不多。边墙以内直接统治,边墙以外羁縻之,你自己管自己,爱咋地咋地。
不是没有人建议过,对契丹、渤海实行羁縻政策。清点下户口和军队,给他们个官身,然后阿保机摇身一变成了大夏的官员,契丹兵也成了夏兵,不好吗?契丹人可不一定认你委派的官员,现在屈服,将来还会闹事,以后永无宁日,花费无数。
但他还是想试一试。
招抚、羁縻策略,固然有用,但人家将来就不会反了吗?自己管自己的情况下,还和内地没什么联系,不是说反就反?
再者,即便羁縻,也得给与内地联系紧密的人,比如自己的儿子。
“苦了那么多年百姓,朕也得亲征苦一苦,有些事,交给别人不放心。”行军休息途中,邵树德对陈诚、赵光逢等人说道。
但他这话很没说服力。
花枝招展的宫人在为他煮茶、准备点心,嫔御们在马车上默默等待,时不时露出娇艳的容颜。
一到休息时间,小黄门就支起帐篷,搬来桌桉、椅子甚至是床榻。想看书就看书,想吃东西就吃东西,想练武的话,直接去器械架上取用兵器。
如果累了,回到帐中舒舒服服睡个午觉——怀中搂着女人睡觉,哪怕什么都不做,那感觉也是相当舒服的。
年纪大了的邵圣,已经没有以前能吃苦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袍服放在哪个箱子里,每天都是衣来伸手,笑颜如花的宫人嫔御们为他打理好一切。
怪不得人人都想要富贵呢,这温柔乡里的日子,一旦享受了,就回味无穷。
“陛下,此番要防着阿保机偷袭。”陈诚说道:“臣觉着,去年阿保机败得太惨了,他为了挽回威望,定然要有所动作。”
“他来不来,就那样。”邵树德说道:“待到五月中下旬,柔州行营严阵以待,阿保机不来则好,来的话,再叫他吃个大亏。”
“陛下,七圣州新得之地,人心不附,还是要小心一点,可能会有人跟着作乱。”赵光逢跟着提醒道。
“无妨,他们跳出来,正好一并解决了。”邵树德说道:“七圣州肯定有心向阿保机,暂时蛰伏下来的契丹人,但去年都能打垮他们,今年照样破之。”
三人说话间,菩萨奴、月理朵姐妹俩已端着点心上来了。
月理朵已经怀孕四个月,小腹微微隆起。邵树德本不想带她东巡的,但考虑到阿保机可能会南下,他心中就像长草一样,又把月理朵带身边了。
菩萨奴这个女人其实很有意思,明明是草原人,但性情像汉地女子一样,甚至犹有过之,也是奇葩。
邵树德最初临幸她的时候,要死要活,眼泪流个不停。但最终还是被魔鬼的言语诱惑了,邵树德只说了一件事:你还年轻,却无子嗣,老了怎么办?
菩萨奴对孩子的喜爱是无法掩饰的。邵树德现在临幸,她已经不会再用手来阻挡了,其间的快感,不足为外人道也。
“此蕃亲征,阿保机不是重点。若仅仅是打仗,朕都不会来,交给符存审就行了。”邵树德说道:“朕有比打仗更重要的事情,二位要多多帮着参详。”
“是。”陈诚、赵光逢二人同声应下。
休息结束之后,众臣散去,继续起行。四月十五日,经长夏宫,抵达了护圣州西密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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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树德站在草地上,看着蜿蜒流淌的少冷川(少郎河),心中满意。
他是第一次到这片,原本以为是个鸟不拉屎的沙地,现在发现水资源挺丰富的。
这条河怎么说呢,河床极不规则,有的地方很宽阔,有的地方又只有细细的一束。河水其实很浅,两岸有不少树林和芦苇丛。
许是来了大队人马,林中的鸟雀纷纷高飞,消失在天际边。
正在河边摸蚌的少年也作鸟兽散,躲进了树林内。然而他们的动作令侍卫们更加警觉,纷纷进入树林搜索,吓得他们大喊大叫,惊慌逃走。有那年纪幼小的孩童,甚至跌坐在地面上,哭喊不已。
邵树德看了哈哈大笑,让人给那些孩童赏些干酪、肉脯,再把他们送走。
“阿爷!”八皇子邵端奉从城内赶了过来见礼。
“现在有几户百姓耕地?”邵树德问道。
“缘河开垦者计有两千三百余户,约九百余顷地,今年还是糜子,已经下种了。”邵端奉答道。
“规模已经不小了。”邵树德很满意,儿子不是一问三不知,对封地的情况还是有所了解的。
“种植规模不要随意扩大。”邵树德说道:“可以改种小麦,但耕地千顷已经足够了,你们现在也没多少人。有没有询问过本地人,少冷川的河水有没有减少?”
“问过了。”邵端奉说道:“都说近几年河水少了,有些沼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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