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首饰啥的,看来,是我小瞧读书人了。”“哎,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奶原本也是为了你小姑。”
刘氏将张老太为了张林嫁人一事嘱托张奇,张奇哄老人家如何寻到对象,如何张罗置办铺面,又如何挪钱伙同别人放高利贷,结果被骗的事儿娓娓道来。
秋云听到最后摇头笑道:“也就我奶才信,这条件能到乡下找人买铺面取媳妇,愚不可及。”“行了,快别摇头,你爷都快急疯了,他老人家这两年身子骨不如从前,哎,你四爹真是。”刘氏是和善人,最气不过的形容也就只有真是。“娘,你就在这儿,我去堂屋看看。”“诶,你劝劝你爷。”在秋云出门一霎,刘氏又叮嘱:“别告诉你爹,嘱咐两个小的。”秋云点头应允。
秋云从厨房直接进到堂屋。
堂屋里此刻正乱成一团,张老太和张林抱头痛哭,张家三女儿张枫从旁劝慰,大女儿张桦坐在左侧椅子上正擦泪,大女婿周裁缝坐在旁边弯腰咳嗽不停,同样瘦弱的周兴和周旺负手立在他父亲身后,周兴不时为父亲抚背。
右侧椅子上坐的是三女婿刘屠夫,他生的白胖肥润,此时只管捡碟内核桃吃,脸上满是惬意。
他旁边坐的是四媳妇黄氏,大眼睛尖下巴面皮蜡黄,也有几分姿色,她轻摇手内骨扇,神情淡漠,仿佛事不关己。
张奇的大女儿张秋梦同秋月同年,小小年纪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她五官肖似黄氏,肤色同张家人白净,有艳丽但刻薄的美感,立在黄氏身后拱手与她耳语。
张奇的二儿子张春山今年九岁,正在后面的圆桌上扔石子玩儿,小他四岁的弟弟张春海跪坐凳上央哥哥分他几个。
正中醒目跪的张奇,左右脸颊肿胀,额头股包头发散乱,全然不见平日风采。
秋云寻两个妹妹身影,却见二人连条凳子都没,正坐在堂屋门槛上,鼻头微微发酸。
张老汉还在怒骂张奇:“圣贤书都吃进你这狗肚子去了,和外人合伙骗你爹,骗你娘,你好大的本事,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老子今天非的好好收拾你!”
从桌上取过鸡毛掸子便朝张奇身上招呼。里间传来张春海清脆童声:“我爹是狗,我爷是啥?”黄氏噗笑了声,见张老汉脸色发青假意呵道:“小孩儿家家,话多!”
张老太哭的更厉害了,起身扑在张奇身上:“打吧,打吧,老东西,你就打死我吧!我可怜的儿,都怪爹娘没用,没让你过上好日子!”张老汉手挥在半空中,终究没有落下,将鸡毛掸子狠狠扔地上,指着张老太颤骂道:“糊涂东西,慈母多败儿,这个混账就是被你惯的。”张老太也不回嘴,自顾抱住张奇嚎哭。张老汉气极攻心,倒退两步跌坐在椅子上,半天讲不出话。
秋云怕爷爷出事儿,几步迈上前,捋顺他的气又倒杯茶劝他喝下。
张老汉这才缓过来。秋云劝道:“爷爷身子骨要紧,钱财身外之物。”张老汉此前已对张勇家有愧,场上儿女众多,却只有秋云关心他身体,心内颇为触动。
秋云又说:“与其在这儿惩戒四爹,不如让他将知道的尽快告诉衙门,我想,这伙骗子能骗四爹也会骗他人,我们不如去县里问问,若衙门已立案,咱们多提供点线索,望能早日抓回贼子,追回银子。”张奇跪移过来连连称是。
“要是衙门不分青红皂白将我爹一同抓了,大堂姐负责?”张秋梦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响起,但语气不善。
秋云斜睇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说:“到底是清白无辜还是为虎作伥,抓不抓,得看四爹自个儿做了啥事。再说我负什么责,那是你爹,不是我爹。”说完拿眼去瞅张奇,他抖如筛糠浑身冷汗直冒,嘴里喃喃道:“我啥也没做,我就是个冤大头。”张秋梦哼了声,轻蔑的看他爹一眼。
张老汉到底是当家人,细细思量秋云的话,觉得这才是正头主意,连忙吩咐道:“张奇,你先给我滚起来,去侯村长家借马车。余下的人,先把饭吃了,然后该滚的都给我滚。”回头对秋云说:“云丫头,待会儿陪爷一同去县里。”秋云颔首应下。
一家人相聚吃过午饭,张家三姑张枫拉过刘氏想去看看二哥,张家大姑顺势也说同往。秋云让秋月和秋雨留下来帮应刘氏。自己和爷爷并张奇家五口往县里去。
赶车的是侯村长家长工,他们家借车都是连带长工一起借,方便不会赶车的村民。
张老汉上车还在感叹:“侯村长周到,回头还得谢谢人家。”
马车平时多为拉粮拉货,没有顶盖,也略有些脏乱。
张奇上车就蹲在角落里,一言不发。黄氏和张秋梦提着裙摆,手在鼻尖扇风:“什么味道?这车装过啥?”秋云扶张老汉坐下,淡淡说:“猪屎。”把娘俩恶心坏,一路上都捂住鼻子。
到了县衙,管治安的县尉今日家中有事,还未到衙门。一行人只得在衙门口苦守。秋云想起程府在这附近,回头就看见程府雕梁画壁的楼亭,又记起上次遇见程渊,他一时兴起要捶泥丸,如今已过月余也未曾见他吩咐送去,想来,这等公子哥已经忘了吧,自己倒是少了点进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