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城很大,太守府在正中,修得气势磅礴,一看便觉很是不凡。
薛俞仪先联络了薛家在此布置的人,又去都尉府探望了卧榻不起的李都尉。
李都尉素日看不起这位长房少爷,与薛家三爷也曾有龌龊,此时见了他们却是热泪盈眶,干瘦的右手死死抓住薛俞仪的袖子,眼珠子暴凸,表情狰狞如恶鬼,口齿不清地叫道:“……去……去杀了她……好歹……歹毒的心肠,去……”
薛俞仪怔愣了许久。
他见过这位李都尉数面,对方虽只是依附薛家的外姓人,但得家主重用,委任至金州,给薛家挣得了不少好处。
李子槐生性好大喜功,有薛家做后盾,做事顺风顺水,没人敢触他眉头,从来都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年前还见过他一面,那时他精神烁烁,看上去如同刚到知天命的年岁,此时却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已然是一个命不久矣的老人。
李子槐见他没反应,叫喊得更加激烈,他身体太过虚弱,张开嘴很久才能发出一个音节,此时情绪激动之下,只能一声声“啊——啊——”地嘶声叫喊,面目随之变得更加扭曲,整个人是从未有过的狼狈。
薛俞仪不由心生兔死狐悲之感,他本是为打探消息联系人脉而来,不想李子槐竟成了这幅模样,想必是从这探不出什么来了。他也没看故旧笑话的癖好,匆匆辞了李夫人便要离开。
临出门时,李夫人欲言又止,这位妇人年过五十,两鬓已白,她的丈夫宠妾灭妻,半生的风霜停留在她也曾娇艳过的脸庞上。
此时这位一贯委曲求全的夫人瑟缩着说道:“三老爷和大少爷不必将我家老爷的话放在心上,老爷他……他只是病糊涂了,珏公主是个好人……她……她……”
她到底没有说下去,只是末了道了句:“善恶终有果报。”
便受惊一般急急入了李府的宅院。
薛俞仪愣了一会,问仆从:“李府如今可是大少爷做主?”
李府大少爷和大小姐是李夫人所出,其他子女都是妾室所出。
仆从道:“正是。”
薛俞仪点了点头,也不知自己多此一问是为何。
他看了眼沉默的薛佐安,问道:“你如今怎么想?还想着窝在府中装软弱无能?我且同你交个底,你父亲以为李子槐得罪了公主,已经打算将他弃了。”
纵然李都尉曾是家主心腹,立下汗马功劳,但他如今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又得罪了人,薛家绝无可能再去为他做什么。
可李子槐平素为了薛家没少得罪人,他一朝失势,仇敌势必会落井下石,现今公主尚在,那些人把不准公主喜好,尚不敢轻举妄动,李夫人和府上那位大少爷才有喘息之机,等公主一走,真正的地狱才堪堪来临。
这些薛家心知肚明,对于曾经的得力干将,薛家尚且说放弃就放弃,更何况对一个毫无建树不受重视的子嗣。
薛佐安却仍在发呆,才醒过神来就被当头一问,他愣愣道:“叔父,你觉得我做了家主能如何呢?”
薛俞仪怔住。
薛佐安俊秀的眉目略微蹙在一起,自顾自接着说道:“我若是做了家主,就得受制于薛大夫和太后娘娘,为熙世子卖命,做得好是理所应当,做的不好便会受责难,兴许……兴许哪天得罪了人,像李都尉这样,更甚是要没了命,薛家可有人会想着救救我?若我死了,我的子嗣会争权夺位,我的妻妾忙于内宅争斗,我的下属忙着权力变更之时选幼主效忠。最后我呢?我能如何?除了安心赴死背锅还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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